“哥哥瘦了,也沉稳很多了。”蒋乔先是绕着蒋柯打量了一圈,见对方身形清瘦,眉眼中愈见坚毅之色,这才含泪笑道。
蒋柯不忍蒋乔落泪,替蒋乔拭了拭眼泪,温声口道:“我瞧着妹妹却是胖了,可见皇宫里伙食好些。”见蒋乔笑出来,蒋柯才放心,继续道:“多亏皇上宽仁,给你我兄妹一盏茶的时间见面。”
蒋乔心知要长话短说,又着意看了看薄薄的门板,问道:“我入宫一月有余,不知家中情况如何?”
“妹妹放心,伯父和祖母一切安好。”蒋柯笑得温和,只是说下句时难免就皱起了眉头:“只是伯母原先病养得好好的,眼看就要好了,却又反复起来,恐怕要一两个月才能好全。”
蒋柯的言下之意是:许氏现在已经收到些关于蒋国公的风言风语了,如今始行动查清外室一事了。但因着蒋柯的刻意布置,恐怕要一两个月后许氏才能真正知晓情况。
蒋乔闻言就点点头:许氏还是在蒋柯被授了官职后再没的好,省的被有心人借此耽误了仕途。
“那妹妹在宫里情况如何?”蒋柯的嘴合半晌,最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望着蒋柯带着点忧愁和担心的眼,蒋乔面上平静地笑了,声音却甜的不得了:“哥哥放心吧,我在宫里过的很好——皇上对我很体贴,常妹妹和薛姐姐也对我很好。”
“咱们三个一起,每天都是快乐平安的。”
听了最后一句,蒋柯的神色才完全放心下来:他为妹妹入宫而担心,出了深宫算计如暗箭无眼以外,还害怕自己的妹妹于情爱一方涉世未深,一个不小心倾心于永宣帝。
后宫里的妃嫔,当然在面上要只为皇帝一人,但心里却要牢牢守住一根清醒的线。一旦没守住,那只能是心哀至死。
幸好,如今看来,他的妹妹很是清醒,意薛小姐也是平平安安的。
蒋柯克制地庆幸着。
“妹妹倒是粗心,居然将镯子落在皇上那儿。”蒋柯在心里庆幸完,笑着从袖中掏出方才永宣帝递给他的镯子,替蒋乔戴上。口中说的是责怪的话,语气却是宠溺。
又听闻门外的檀香轻叩门扉,示意时间到了,蒋柯就又说了几句“尽心侍奉皇上”“谦和恭顺、恪守宫规”等语,才将门拉。
蒋柯的面上全然是不舍的神色:“保重,妹妹。”
“哥哥也保重。”看着蒋柯面上如春风拂面般和煦的微笑,蒋乔就又没忍住,眼中含了泪珠。只是强忍着,等到蒋柯跟着檀香离才堪堪落下。
等蒋乔收拾好情绪,擦干眼泪,檀香才回来。
仔细瞧了瞧蒋乔的面容,见只有眼睛四周有轻微的红色,檀香才放心笑道:“蒋良媛从建章宫出来,逛了圈御花园,想来也是累了,赶紧回宫歇息吧。”
蒋乔点点头,在心里自动补全了檀香没说完的情节:她被喊去侍墨,正好新科三甲来见永宣帝。于是为避嫌,她就离了建章宫,顺道逛了御花园。
“多谢檀香姑姑关心,五月新栀子花又好看又香,我都快忘了休息了。”蒋乔含笑接口,顺便提了最靠近建章宫的御花园入口,那一片标志性的栀子花。
檀香见蒋乔明白了意思,客气说道:“奴婢送您回去。”
蒋乔也带着客气的微笑应下,回到沉春阁后不忘封了檀香一个厚厚的荷包,随后回到内室等晚膳过来,只留了锦瑟一人伺候。
“主子见到少爷了?”听到蒋乔带回来的消息,锦瑟难掩兴奋之色,压低声音问蒋乔。
蒋乔点点头,拉着锦瑟的手:“锦瑟,你放心,许氏的报应就快来了。”
锦瑟的眼闪过一抹解恨的光:“主子,奴婢会和你一起看着的。”
蒋乔笑起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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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应了宫里的日子后,蒋乔的直观感受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无聊。
端午节尚且过的还算热闹,但实质就是祭祀举行盛大的宴会,唯一好看的就是行清节未曾演出的歌舞节目了。
端午过后,蒋乔在后宫就有些无所事事:宫里自然也养着些戏团和说书的女先,但凭着蒋乔的位份,还达不到能使唤来表演的地步;常宝林和薛意如自然高兴陪着蒋乔讲话,但总不能老去打扰,再好的朋友也得有一定的个人空间;围观争宠事件也是件乐事,然而也只是每七日一请安能吃吃瓜了,主力还是苏顺仪和怜小仪,后来再加上禁足时间到,被放出来的陈修容。
说起怜小仪,若说四月里是和沈容华在新人里头双枝同秀,五月可谓是一枝独秀,直接和圣宠不衰的柔昭仪并列了——其中也有陈修容不被待见、文充媛身子不爽不能侍寝的因素。
到五月中,怜小仪就顺顺利利升了做了正五品怜嫔。两个月不到,就从从七品升到正五品,晋升速度叫人咂舌。
怜嫔似乎也因此得意起来,和苏顺仪一样,成天里撩拨这个撩拨那个的,不过苏顺仪是靠着一张小嘴叭叭,怜嫔就是凭着自己的娇弱姿态恶心别人了。偏生许太后和端妃装看不见,永宣帝和柔昭仪护着怜嫔,旁人也奈何她不得。
反观苏顺仪却是愈发沉寂,想来是珠花事件通过哪个妃嫔传入了永宣帝耳朵里,惹了不喜吧。
再往下数,就是沈容华、娴容华、冯美人和蒋乔依次排列了。
蒋乔对这样的现状颇为满意,唯一有点担心的是薛意如。
如今薛意如可成了唯一没有被翻牌子的新人了,被蒋良人找机会说了不少闲话。
薛意如却是不急:“这样就很好,我也不怕旁人欺负我——横竖有你和常妹妹呢。”
蒋乔小心劝了几次无果,就放弃了,只吩咐茗夏每次和长宁宫的宫人一块儿拿份例,省得殿中省偷偷克扣薛意如的份例。
在无聊闲暇时,蒋乔就始学习女红——自己在现世曾经绣过一副歪歪扭扭的十字绣,心虚地说,也算有点底子吧。
不曾想这个一时兴起的决定,倒是无意间让蒋乔更得了永宣帝的好感。
那是蒋乔侍寝的时候,永宣帝派了何长喜来,说是奏折还没批完,让蒋乔先等一会儿。
话本子看腻的蒋乔就在锦瑟痛心的目光下,始继续折腾女红刺绣,试图绣出一个简单的棕色小麻雀。
在她好容易给小麻雀绣出歪歪扭扭身体轮廓时,头顶响起来永宣帝带着点笑意的声音:“爱妃做事情怎的离灯烛这么远,小心看坏了眼睛?”
蒋乔正在专心绣着呢,就被永宣帝吓得一哆嗦,起身行礼后就小声埋怨道:“皇上怎么不叫人通传呢,平白吓嫔妾一跳。”
永宣帝点了点蒋乔的鼻头,含笑道:“居然敢怪朕了,可知这些日子熟悉朕许多,不像第一次见朕,还有些紧张呢。”
随后永宣帝微微一顿,好似想起了什么。笑容愈发大了:“朕记得五月初,朕特许你和你哥哥见面,你说要谢朕,可想好拿什么谢了?”
蒋乔:我当初只是客气客气,没想到您日理万机居然还记得。
然而直接和永宣帝说实话明显是不适合的,蒋乔就顺手举起手中的刺绣:“嫔妾想好了,要给皇上绣一个香囊。”
给皇上绣荷包香囊和里衣,这都是后妃的常规操作,蒋乔混在里面,也就不显眼了。
永宣帝也就看了看蒋乔手中的刺绣,不禁一愣:“爱妃这是在绣蚯蚓?”
蒋乔将脑中的问号按下去,向永宣帝介绍道:“这是麻雀的轮廓。臣妾正在练手呢,等熟悉了就给皇上绣一个香囊。”
看着蒋乔一脸认真的模样,永宣帝不好打击蒋乔的积极性,也就勉强鼓励道:“那爱妃好好练,朕很期待爱妃的香囊。”
然后转念一想,蒋乔从前不熟悉刺绣,如今却要为自己绣一个香囊。
古人有诗,“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1】”。
可见蒋乔绣的并非是香囊,而是自己的一片真心。
想到此处,永宣帝就不由柔和了语气,向蒋乔道:“马上就是六月了,京城的伏夏叫人燥热得紧。到时候去避暑行宫,朕带着你好不好?”
听见这话,蒋乔的两汪秋水就弯作月牙湖,笑眯眯点头道:“能继续陪着皇上,自然是好啦。”
永宣帝就又在心里一阵喟叹:旁人都视能被带去避暑行宫为宫中有地位的标志,唯有蒋乔只在乎能不能继续陪他——当真是赤诚的心意。
即便是永宣帝此刻也有些动容,对着蒋乔温柔道:“夜深了,歇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定情诗》魏晋繁钦
已经补全啦【避暑行宫副本即将开启!】
【第一时间买的小天使记得回看哦!】
【呜呜呜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