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蒋国公一事,朝中算是有了一轮小小的清洗,和蒋国公有关系的世家都收到波及,永宣帝所扶持的新贵自然就趁机得了一点实权。
而原先心心念念想要回到蒋家养老的蒋太嫔,第一时间就过来找了蒋乔。
“这、这蒋家怎么突然就倒了呢?”蒋太嫔看着十分淡定的蒋乔,着急地问道。
“怎么倒了?还不是自己作孽么?”蒋乔放下茶盏,一双眼盯着蒋太嫔:“前些日子太嫔还总是来催呢,如今可要好好谢谢我。”
蒋太嫔被蒋乔的一双眼盯着有些发冷,心中一颤:“你、你是不是早就听见了风声”
蒋乔自然是摇头:“太嫔可是折煞我了,我整日安安分分地待在后宫里,怎么会知道前朝的风声呢?”
“不过是蒋老夫人急急忙忙地递了信过来,我没有理罢了。”蒋乔朝着蒋太嫔微笑。
蒋太嫔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世家女子,应当和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虽然蒋太嫔并非是嫡女,但在被先帝选中,将要入宫时,蒋老夫人还是给蒋太嫔灌输了不少这样的想法。
“太嫔,我问一个问题——你在先帝后宫里,或者在这个避暑行宫里,难道没有半刻恨蒋国公府、恨蒋老夫人的时候么?”蒋乔垂眸问道。
蒋太嫔咽了咽口水,似乎在努力压住被深深放在心底的、对蒋老夫人、对蒋国公府的恨意。
“太嫔且看看蒋国公府这件事情,皇上不就是只处置了蒋国公所在的大房么?”蒋乔想起蒋国公府为着家族荣誉,千方百计地用威胁、孤立这些下作的手段逼迫原主进宫的日子,面上的笑就淡了一些,转而显出几分冷厉:“这些话,不过是那些世家高层,用来叫人心甘情愿为其付出的骗术罢了。”
“虽然”蒋太嫔虽然心中已经涌起了恨意,但脑子还没有从固定思维中转出来,还想着说话。
蒋乔就直接打断了蒋太嫔接下来的话语:“说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太嫔你仔细想一想,你在这避暑行宫受苦,向蒋国公府求救的时候,他们守着外头的泼天富贵,可有想着接太嫔回家么?”
蒋太嫔就是一愣,咬牙道:“没有!我给他们送出去的消息,全都没有回音!”。
说完这话,蒋太嫔脸上有了点痛快的神色:“如今他们这样,可是他们的报应!”
“不错,就是他们的报应。”蒋乔点点头,对着蒋太嫔说道:“太嫔原先想要回蒋家养老,如今蒋国公府已经被抄家,太嫔打算如何?”
蒋太嫔又想起自己想要离开避暑行宫的念想破碎,满脸的痛快之色中就带了一点点的无奈与心酸:“我能怎么办呢?就只好继续待在这避暑行宫之中了——皇宫我可是不配回去的。”
蒋乔想了想,对蒋太嫔提议道:“我既然答应了要送太嫔回蒋家养老,但如今蒋家已经没了,我就给太嫔留下充足的银两,给太嫔在避暑行宫舒舒服服地呆着吧。”
蒋太嫔听了,仔仔细细地思量了一番,然后小心发问道:“这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不知道,明婉仪打算给我留多少的银两呢?”
“八百两银子。”蒋乔算了算自己从皇宫带过来的资金余额,报出了一个数字。
蒋太嫔听完,就是眼前一亮,而后就想开口:“明婉仪当真是出手大方,可我虽然不是在皇宫,处处寸金寸土的,但在这避暑行宫,所用的银子还是有些多的”
蒋太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茗夏打断:“太嫔的茶都凉了,奴婢再给太嫔倒上一碗。”
热茶被倒入茶盏之中,然后就被送入了蒋太嫔的手中。
茶盏的杯壁上微微滚烫的温度,让蒋太嫔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茗夏含笑道:“蒋太嫔是主子,在避暑行宫自然是不管事情的。奴婢早上才特意去殿中省问了一下,蒋太嫔要是想不时添置一些什么东西,做些额外的吃食——就算是每日都加菜,满打满算,一年两百两就够了。”
“主子给了您八百两,再一年两百两的膳食费用之上,又加了两百两添置家具衣物的费用。一年四四百两银子,这八百两,您足够用两年了。”
蒋乔接口茗夏的话说道:“若是和太嫔你平日所知道的开销不同,那太嫔可要好好查一查底下的宫人,别被宫人耍心机蒙骗了银子去。”
蒋太嫔觉得面上有些火辣辣的,只好道:“明婉仪说的是,我回去就好好查一查。但两年之后”
蒋乔就笑了笑,在笑容里特意增添了几分苦涩:“太嫔也知道,后宫中圣心最是难测,而旁的妃嫔阴谋诡计却是不断的。两年之后,我可没有把握,我还能在宫里,像现在一样活得舒服。”
“两年之后,我若是境况尚好,定然会给太嫔送去银子的。”
蒋乔这话并不是一味假大空的话,而是考虑了实际情况后,显得颇为真心的话语。
蒋太嫔听了自然选择相信,领过茗夏手中的银票之后,颇为欢喜地离开了。
之后一直到蒋乔离开避暑行宫,蒋太嫔都没有再过来打扰过蒋乔。
等蒋国公事件彻底平息,时间就到了九月初。
永宣帝掐指算算日子,发现离今年的仲秋节还有二十天不到,就赶紧下令回宫,好让殿中省好好准备这次仲秋节。
这也实在是今年选秀之后,宫里争宠事件不断,已经有严更衣、蒋采女、怜贵嫔和沈选侍四位推出后宫生活了。
永宣帝看着刚刚才充实不久的后宫再度寥落下来,就有心仲秋热闹热闹。
蒋乔再度回到了沉春阁,还将通过考验的青琐带回来。
时兰将这两个月,沉春阁的开销单子递上去,蒋乔核对无误之后就赏了时兰。
梧桐则是高高兴兴地将自己发展的情报系统情况说给蒋乔听,蒋乔听见从梧桐嘴里说出来的一溜人名,也给梧桐包了一个大荷包。
“对了主子,奴婢昨日才得到一个重大消息,不过还没有确认。”梧桐向着蒋乔说道:“等奴婢下午再去确认一下,就向主子汇报。”蒋乔颔首应下。
然后蒋乔就唤来负责守门的素云,知道这两个月沉春阁无人打扰,且粗使宫人们都十分安静听话,并没有闹出事情来,就将沉春阁留守的上上下下赏赐了一遍,获得了一片感恩戴德之声音。
而面对蒋乔带回来的青琐,众位宫人都是一副在意料之中的反应。
怜嫔之死传入宫中可是一个多月了,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叹的。沉春阁因为有梧桐在,知道的就比别的宫人格外详细一些——尤其是木芝如何被别人收买,然后诬陷蒋乔的。
身为沉春阁的宫人,他们都在心中唾骂木芝——一是从道德和宫规上的看不起,二则是从自身的利益出发:蒋乔若是真的被诬陷了,那肯定是和现在沈选侍一个下场了。他们身为蒋乔的宫人,虽然被留在皇宫,不至于和被带去避暑行宫的宫人一样,被视作共犯,但肯定会被遣返回殿中省,等待发配。
然而问题也就来了——服侍过犯下重罪的妃嫔,之后哪个主子敢要这样的宫人呢?
到最后,他们就会被发配做一些闲杂琐事,每日累得半死。
木芝差点将他们所有人的生活给打乱,众位宫人自然对木芝心生愤怒。
而在唾骂完木芝之后,留守沉春阁的梧桐等人,又开始担心起蒋乔来:被这样是事情沾上,虽然最后证明了清白,但难保皇上心里没有疙瘩呀?
幸好幸好,蒋乔不但没有失宠,反而得了单独的晋位。
青琐被带回来是顶替的木芝的位置,自然是一开始就是二品宫女。
二品宫女们见青琐性子和气,不出几日就相处得极好。而三品宫人里面,面对空降的青琐,就有人表示了不满,处处和青琐对着干。
偏生青琐性子极为软和,好声好气地劝解对方,让对方被劝得晕头昏闹,乖乖去做事。等那人回过神来后,就感觉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
如此几次之后,沉春阁就恢复了秩序,每日有条不紊地生活。
九月初五,是蒋家女眷入宫,被充入浣衣局的日子。
“对了,既然是女眷全部充入浣衣局,那蒋国公养的外室呢?”蒋乔看着今日的日期,突然想起这件事,就向锦瑟问道。
锦瑟则叹了一口气:“皇上亲自去查明白了,那确实是蒋国公所养的外室,就当作女眷,被充入浣衣局了。”
“听说那个外室所生的女儿,端的是如花似玉,比蒋大小姐还好看呢。”
蒋乔回想起蒋荷嚣张跋扈的模样,就笑道:“如今可没有什么蒋大小姐了,只有宫女蒋荷。”
茗夏正巧从外头回来,听见蒋乔的话就上前行了一礼:“禀主子,殿中省的周公公特意派人来问主子——今日是蒋家家眷进宫的日子,主子可要去看一看?”
蒋乔摇了摇头,一口回绝此事,然后问茗夏道:“若是被皇上贬入浣衣局的罪奴,将来还会有机会出来么?”
茗夏仔细想了想,回道:“回主子,除非被皇上看中,或者被哪位主子看中选去做奴婢,否则,终身都要在浣衣局做活。”
见蒋乔面色微变,茗夏就赶紧补充道;“不过主子放心吧,罪奴每日的活计都十分繁重,基本是没有机会出来休息的,更别提遇见皇上或者旁的主子了。”
“锦瑟。”蒋乔听完茗夏的话,略微放了放心,转头对着锦瑟道:“等会儿你拿了银子,过去找到周公公,对他说,既然是皇上亲自下旨,贬入浣衣局的,那就请他公事公办,不要因为我而对他们有所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