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走吧!」
意料之内,又意料之外的放过令凤别吊在半天的心终於松了松,双腿发软,全身虚脱,不得不以手掌撑住马鞍才勉强站稳。
阿齐也暗地吁了口气,打开已经被汗水黏腻的手掌,故作从容地俯身,贴着凤别耳朵道。「公子哥,记住你今日欠我的人情。」
不等凤别回答,双手猛然推出,狠狠击中他的背。
众虎卫飞奔而前,拔里里来得最快,一手把踉跄跌前的凤别扯到背後,隼二抢前,双手握住刀柄高举,一道金光横贯黑夜,直斩阿齐跨下棕马。
危机转眼即至,刀气削T,棕马扬蹄凄嘶,阿齐脸上瞬间冒起丝丝戾气,短枪一摆,如白练腾空现世,挡住强横一刀。
刀枪交击,发出巨响,火花在空中四S,照亮两人脸上都有些吃惊的表情。
「好家伙!北戎果然是能人辈出。」阿齐一边说,短枪猛然挥出,仗着惊人臂力,将空中的隼二挥了开去,隼二在空中翻了三个筋斗,划出刀花落在离他十步左右的地上,再要上前,却听他高声喊道。
「北戎人原来如此不讲承诺,对得住你们长生天吗?」
四周的虎卫奔了上来,层层叠叠将阿齐的马围住,近在咫尺的箭光刀光似雪花纷飞,亮得叫人睁不开眼。
危机近在眉睫,阿齐反而鼓掌叫好。「好!我Si了在这里,便证明了戎国的大英雄只不过欺世盗名之辈!」
隼二神sE凝重地收起腰刀,阿齐一双眼睛溜溜地从他身上滑过,向着律刹罗的方向扬一扬下巴。「请问翼王,我们可以走了吧?」
「你——可以走。」律刹罗漠然地点头答应,但无论阿齐,还是包围在阿齐马匹四周的虎卫都没动作。
「你……」阿齐在舌尖重覆着这个故意被律刹罗咬得极重的「你」字,神sE微带无奈。「意思是只有我可以走吧?」
律刹罗未置可否,倒是已经被拉到他身边的凤别闻言,惶恐而不安地瞪大眼睛,不管旁边不停暗示的拔里里,说。「你答应放过他们!背信弃义可不像你!」
律刹罗漠然道。「被b迫许下的算甚麽承诺?」
「承诺就是承诺!」
语气已然激动,律刹罗扭过头来看着他。
「那你承诺我的又算甚麽?嗯?在殿外等我?」光亮的眼瞳表面滚动着讥讽,但一对上,凤别便瞧见眼底深处忍而未发的愤怒。
「一个永远不守承诺的人,有资格质问我?」
凤别压根儿答不出来,足尖被眼前窜起的火苗炙痛,一退缩,立刻被律刹罗抓住手臂拉向前。
「你心里只有你的亲生娘亲,其他人甚麽都不算!皇伯娘不算甚麽,更不在乎我!对不对?」
凌厉的眉眼里h光渐盛,似乎再冷冽的厚冰,也已经封不住他T内的熊熊怒火,透T而出的杀意浓烈得如同实质,一时间不止凤别,就连拔里里也被震慑得脸无人sE。
凤别更是显得狼狈,眼白泛起水光,惶惶地被他拉过去,两人亲近得x膛贴x膛,律刹罗一低头,鼻尖便碰上他的鼻梁。
「阿别,我告诉你,你今日所作所为皆是虚妄!」
语气何其自信,不可一世,一GU从刚才起便充斥凤别心头的不祥预感更加强烈。
他想做甚麽?
律刹罗扭过头去,声如洪钟地大叫。「别装了!再不起来,你就真要被人带走了!我听闻这两个月南楚皇子绪都有些心绪不灵,若有所失。」
几句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叫凤别心里咯噔一下,高声驳斥。「胡说!」
律刹罗睬也不睬,向着前方高高扬起下巴,俊脸不知为何显得苍白,唯双颊被火把照得通红,在黑幕下炯炯的双目散发着异样的邪魅。
「走,可不只是去乡下地方做一个民妇,还得舍下你心心念念的男人!你甘心二十多年的努力尽化流水吗?」
嘹亮的嗓子远远传出去,彷佛连系着某种神秘术力的咒语,一直像Si物一样躺卧在马背上的青娘忽然蠕动一下。
阿齐脸上也没有半分意外之sE,或许他也早就发觉她在装晕,只是好奇事态发展,并未阻止。
四周鸦雀无声,唯有律刹罗的嗓子回荡夜空。
「我是戎国翼王,戎帝唯一的亲弟弟,皇子绪此次前来便要求我!求我成全他南楚与我国太子博定亲一事,你若有甚麽心事,再不能找到b我更有能力的帮助!这是阿别永远不能够理解,也帮不了你的!」
他每说一句,凤别心里的惊惶便更甚,最後几乎恳求地拉住律刹罗。「别说了,别再说了,你会害Si她……」
「阿别。」律刹罗垂眸,扫过他惶恐害怕,盈盈水光的眉眼,凑近,唇贴着耳朵说。「你会失败!因为你从来都不识人心,也不在乎人心!」
语气轻柔,吹进凤别耳廓的气息却Y翳冰冷到极点,凤别心扉瞬间冷彻,羞愤交加之下挥开他,接连倒退数步。
与此同时,青娘在马背抬起螓首,一双与儿子惊人地相似的秋水双瞳在雾气中翦翦yu滴,迟钝而迷茫地沿着一张张脸孔转动,直至转落到阿齐身上。
「啊——救命!杀人了!」她忽然像见到妖怪一样栗然尖叫,一边叫,一边手足并用,连滚爬地逃下马。
「喂……」阿齐伸出去的手僵y在半空,好心地伸出手,却差点没被她一起拽下马去。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没人能听见的脏话,一边拉马後退半个身位,避开冲上来抢人的虎卫。
看着跌落地上的青娘,凤别一时情急之下,张嘴便叫。「……别过来!走!别过来……听我的……」
跑过去的身T被拔里里和两个虎卫挡住,他只得使尽全身力气嚷出去,青娘好像向他看了一眼,又好像没有,埋在乱发中的脸向着这个方向,转眼便被冲上去的虎卫挡住。
凤别再次打开嘴巴yu叫。「……」
声音还未脱出喉头,一双蒲扇大手忽然从旁伸出来,掩住他的嘴巴。
拔里里一瞧见口形,便不由分说地堵他的嘴,勒住他的脖子向後拖,一声「娘」,变成了「唔、唔」的闷响,拔里里不敢看律刹罗有否望向他们,顾忌地贴在他的耳朵说话。
「别叫!她能做你娘吗?你当众叫了这个,猎g0ng那位怎麽办?话传进她耳里她得多伤心?」
母亲……凤别浑身僵便,刚刚急昏了的脑袋蓦地清醒三分,挣扎的动作也慢下来。
马前,虎卫已一涌而上,将青娘拖进圈子里团团围起来,阿齐高踞马背,冷眼盯着层层叠叠的刀阵,慢条斯理地安抚一下焦躁的马儿,问。
「恭喜翼王顺心如意,在下能走了吧?」
律刹罗目光如箭隔空扫S过去,在冰冷的注视下,阿齐摊开双臂,欠欠身,显示出足够恭敬的姿态。
片刻後,律刹罗沉定如山地点点头。虎卫向左右分开,让出一条容马儿通过的路来。
阿齐环视一圈,旋即疾驰,人马如烈风奔出半里,声音随风渺渺送来。
「诗云:我本将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G0u渠?诗人不欺我也!今晚让我看了一场好戏,各位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