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许充斥晦涩字词的灵能低语将女孩的庞杂而腐烂的思绪打断,犹如寒芒刺骨般的危机感愈发靠近,她心头一颤。
被授予预言的灵族刺客已经如期而至,这是不知第多少次了。
是的,她从未步出培育仓半步,因为这毫无意义。
该来的命运已经第无数次地寻觅上了她。
她的眼前浮现了早已出现过数百万次的景象,那寻觅着命运丝弦的灵族刺客已经寻觅到了培育仓的踪迹,这些高贵战士们所修习的战士之道与刺客之道令其锋刃无往不利,轻盈而诡异的步伐甚至在松软雪地上不留任何踪迹。
他们正准备将未来血神奴仆的童年扼杀在襁褓之中。
在注定的命运中,她将倒在血泊中…
就连推演的战斗也伴随着她战斗记忆的蹩脚,似乎倒下的尸骸也不再是艾达灵族,而是她自己…
这一次,我会怎么死呢…
女孩绝望地心想。
在她麻木意识里几乎数不清的光阴里,过往的记忆仿佛被蒙上一层灰雾。逐渐模糊的同时,贮存着无尽的痛苦。
其中贮存的温馨而平凡的画面,仿佛化作了一座座平凡而可笑的墓碑。
过去已经不复存在,希望与勇气也尽数泯灭,未来只有亟待她承接的悲剧命运。
危机感正在逐步逼近,冰冷刺骨的危机感几乎令女孩的背脊颤栗,无数个‘只是梦境’的自我催眠也在此刻被无情打破,她在绝望面前的重压面前几乎无法喘息。
她那近乎哀求的心绪已经看不到一丝希望。
在燃尽的勇气之下,只有无穷无尽浓厚的绝望情感仍存。
在幼小基因原体的周身开始弥散出淡蓝的雾气,早已干涸的营养液痕迹上开始浮现出腐败的脓液,终于能够通过死亡来解脱的欢愉残象也出现在她的眼前,以及面临着绝望之际的无尽愤怒。
年幼基因原体在最无法挽回的时候发现了祂们的入侵,然而那诞生自受诅知识中的骄傲却被一次又一次的绝对绝望而彻底摧毁。
曾经打起过与之抗衡的勇气,被沉沦低语所带来的无尽绝望幻象所淹没,她那作为坚韧的意志与发达的思维,却成为祂们最有力的武器。
任何思绪与知识的终点,都有着万变之主留下的羽毛,在她那发达的思维之中,被拉长至千年光阴的寻觅也只是徒劳而可笑的负隅顽抗。
哪怕是异世灵魂所引以为傲的过往…也是如此。
在那无穷无尽、层层嵌套,来自腐化的幻象构成了永恒的牢笼。
困倦始终萦绕着她的灵魂,而每一次的苏醒都伴随着真实而惊恐的喘息。
在上一刻,眼前的景象都真实得让她以为自己早已在银河中闯荡,以基因原体的威力也在太空歌剧中登台出演,来自爆弹枪与链锯剑的轰鸣声已然让她沉浸其中。
每一次,她的意识都被那份再真实不过的幻象所包裹,然后,浸泡在货真价实的丰富情感中,迎来无法逃避的毁灭。
直至注定的死亡与剧痛中,才在腐化之声的沉闷笑声中醒来。
来自现实与虚幻的帷幕已然将她的任何意志击溃,她早已无法分清眼前的事物是否真假,她的意志,已然成为四神崭新的玩物。
昔日纯净的灵魂之海,已然在逐渐化为腐朽的死水。
任何祈祷与乞求所降下的回应,都只有绝望。
直至…不再顽强的灵魂,朝向至高天无可避免地坠落。
……
忽然,在这一瞬间,某种难以辨识的细微耳语忽然在女孩的耳畔响起。
不要被你的过去所迷惘,我的造物。
不要对你的未来而恐惧,我的女儿。
干涩的瞳眸无神地转动着,她的眼前似乎隐约浮现出了一股金色的光芒。
冰冷、耀眼,让人难以直视。
在心灵之海的上空,仅有一轮冰冷的金色太阳在照耀着蜷缩的娇小身影——尽管那份光芒并不温暖,却无比地耀眼夺目。
年幼基因原体那即将迷失在至高天的灵魂形象也逐渐清晰,堆满心绪的绝望和恐惧正在被不断溶解。
未来,始终取决于你的选择。
我不会完抛弃你那沉沦、暴怒,痛苦的未来…却也不会将其尽数接纳。
你始终有着选择的权力——相信你的能力、相信我所赠予你的能力。
冷漠而高贵的声音不断回荡在幼小原体的耳畔,耀眼的光芒将萦绕在他女儿身旁的淡蓝迷雾尽数驱散,即将凝为腐烂浓水的营养液也不知所踪,浮现在她眼前的无尽幻象也尽数消散,钉刺入脑的剧痛和无尽的绝望图景也戛然而止。
灵魂的湖泊重回纯净,来自至高天的腐化低语也在恼怒中消失匿迹。
名为‘真实’的词汇终于在她的认知中被重新寻回。
少女迷茫地感受着不再颤抖的心灵,一切朦胧而灰暗的视野也再次清晰。
在下一次见面时…希望,你能成长为让我满意的模样。
伴随着冷漠语句最后一次响起,年幼基因原体那因万变之主的入侵而破败不堪的心灵障壁被金色的光芒所尽数修补,那被腐化所熄灭的勇气也终于燃起。
女孩仰望着那颗耀眼的太阳,呆滞而迷茫,干哑的喉咙微微颤动,却未发出任何复杂的词汇与话语。
而是仿若新生婴儿般,无意义的呻吟与轻咛。
她似乎看到一双眼睛,不同于那难以计数的麻木图景,眼前虚幻的景象却未被染上任何绝望的光泽。
那似乎是人类之主始终在注视着他的作品,如同引领着雏鹰朝向银河展翅飞行的雄鹰。
“啊…啊啊…”
稚嫩的喉咙发出的颤动感回馈着女孩那从麻木中唤醒的意识,再也没有痛苦夹杂其中。
清晰的视线中,不再被一层绝望的淡灰所掩盖。
真实的一切,真的在她的眼前重新出现了。
现实…真的重新回来了。
年幼的基因原体的身体在颤抖,晶莹的泪珠在精金制成的摇篮中滴落,纯洁的灵魂之海中荡漾起了波涛。
在冰冷太阳那耀眼的光芒中,年幼的基因原体发出了真正地、来自新生的第一声啼哭。
丰富的纯净情感在这一刻重新充盈了她的意识。
一切…都回来了。
是她的基因之父拯救了她,在灵魂之海中那真实而虚假、无穷无尽的幻象折磨中,将她从完的绝望中救回。
女孩那庞杂的心绪中,经由人类之主的仁慈诞生了第一缕新生的情感。
名为,感激。
……
年幼的基因原体重获了新生。
无尽的思绪在此刻重新诞生,却再也没有无意义的恐惧与绝望,坚实而厚重的意志壁垒上镶嵌着的金芒将一切腐化低语排出脑内。
重新推演的棋局不再让人失去信心,鎏金的瞳眸在燃烧的勇气中逐渐凝实。
直到,来自命运的耳语在她的耳畔再次作响,这一次,没有来自任何腐化的痕迹。
幼小的基因原体将自己的决心牢牢攥紧,无意义的思考也被尽数抛弃,前途未卜、却仍存希望的崭新命运正等候着她去面对。
命运的齿轮等待着新生的基因原体去亲自推动,一切的关键的前景都要由她来亲手绘制,才能去改变那份悲剧。
否则,不仅仅是命运不会放过这位基因原体的宿命——她那曾经在幻象中无数次坠入那充斥着鲜血与痛苦的无底深渊的过往,也会再一次寻觅上她。
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她必须要反抗。
反抗是唯一的方式,而反抗存在着失败的可能。
红沙之主·安格隆,他那有关于反抗的失败,便是女孩所熟知的悲剧故事,更是她在四神折磨中经历过无数次的痛苦,经由无数过于真实的幻象而编制成的的虚假命运。
她…绝对不能够成为他。
她,也绝对不能让人类之主失望。
纵使这个残酷的宇宙中,到处都充斥着无尽的危机。
是的,女孩仍在这个充满着黑暗与残酷的宇宙,即将到来的危险命运正等待着她。
但这一次,她不再绝望,因为她所面对的并非是毫无意义的痛苦幻象。
而是真正的真实。
对未来的希望充斥着基因原体那娇柔而强壮的身体,来自新生的活力将不安感尽数驱散。
“…呼。”
强壮器官的呼吸让女孩的沉闷呼吸声犹如雷震,曾经不停颤栗着的娇小身形开始微微放松,充沛的力量与意志正逐渐充盈起基因原体的肉体与心智。
在前途未卜的命运当中,那被混沌所入侵的的痛苦回忆仍然历历在目,或许基因原体如神祇般强大的肉体无法令她轻易产生任何有关于未来的安感。
但危机正在迫近,这一次,面对崭新的未来,她绝对不会选择继续蜷缩。
无数碎片化的故事正在她眼前浮现,此时此刻,勇气将曾经的懦弱尽数代替。
血腥试炼与成长终究会来到她的面前,没有所谓的‘如果’会在这黑暗而残酷的宇宙中降临在她身上。
是这里吗?…那在遥远未来将以血神之名屠戮我族的走狗啊。
…………
熟知的灵能回响在耳畔浮现,无数次的绝望记忆在基因原体的眼前浮现,却也转瞬间被炽热的烈火尽数融化。
现如今,那数位被称为艾达灵族的异形刺客已经遵循着他们的命运,而来截杀刚刚坠落在努凯里亚的基因原体,也将是未来被恐虐所眷顾的安格隆。
她必须要依靠自己的双手来扼杀安格隆那充满悲剧的命运。
异形们杂碎自以为是的灵能窃窃私语愈发清晰,因昔日浓厚绝望情绪而过早觉醒基因原体灵能天赋的女孩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或许是来自亚空间的本质在潜移默化中将女孩的本性更改得多愁善感。
但她那强壮的心,却从始至终都在有力地鼓动着。
甚至…对于异形之血,有着些许期待。
女孩那茫然的鎏金瞳眸逐渐凝实,尽管迷茫犹存。
却闪耀无比。
……
……
伴随着沉闷刺耳的金属声响,破损不堪的培育仓精金门扉被从内部暴力开启,盈盈一握的软嫩纤手仿若撕纸般将精金大门轻易开启。
冰冷的寒风也吹拂起那如同炽火般赤红的濡湿秀发,略显淡漠的鎏金瞳眸犹如黑暗中的恶犬,纤柔的女孩身形也从阴影中缓步踏出。
沾染着些许营养液光泽的健康麦色肌肤在昏暗的日光下勾勒出些许肌腱的微弱轮廓,柔嫩白皙的脚踝踏上了冰冷的冻土。
“……”
首次踏足在异世土地的感觉令女孩略显茫然。
白皙足趾与冻土白雪的相触带来的感觉并不冰冷,反而令她感觉舒适无比,或许这位基因原体就适合这里,她就是高山的孩子。
或许在这一刻,女孩也重新认知到了一件事。
她,真的来到了再真实无比的真实。
她望着眼前的景象,如无数次循环往复的绝望记忆中中所描绘的一样——安格隆降生在终日冰封的群山之中,而当他降生过后…
还未等女孩的思绪进一步延伸,环伺周围已久的阴影便瞬间出动。
见到命运所描述的灾厄化身的那一刻,这些高贵而纤细的灵族刺客们从未犹豫。
在预言中的这一刻恰好抵达,华贵的甲胄残影令任何人都难以捕捉,其中蕴藏的危险与危机令银河中的任何敌手都不敢掉以轻心。
死吧!血神与腐尸的走狗!
震耳欲聋的灵能怒吼传递至女孩的耳畔,单分子锋刃映射的冷峻锐芒迅速刺入了她的视野。
如若在灵族刺客锋刃面前稍加恍惚——那么受害者的临终景象将会是自己的尸首分离。
然而,这在银河中令阿斯塔特也胆寒的速度,却在基因原体那仿若神明般的体质面前却不值一提。
女孩的冷漠瞳眸熟稔地捕捉着仿若慢动作的滑稽刺杀,微微侧身将其躲过。
是的。尽管这位新生的基因原体并非优秀的战士,但数百万次的痛苦幻象在此刻尽数化作了她的食粮,令她心中燃起的勇气前所未有地迸发而出。
作为基因原体的天生战士本能,也在这一刻回应她的意志。
甚至,在那之前。女孩便早就将将不速之客们的攻势尽数察觉,连同其他潜藏在阴影中的身影也一并映入眼帘。
在他人眼中精准度需要以微秒来计算的反射神经才能所做出的堪堪闪避,并且还要维持在险之又险的距离。
现如今,这在女孩眼中简直不值一提。
淡褐肌肤与裹挟着强悍力道的异形刃锋相差几乎咫尺,源自锐刃的冰冷甚至几乎就要传递给稚嫩的温热肌肤。
然而,这一距离,仿若天堑般难以跨越。
在这一瞬间,女孩便认知到了自己那被素未逢面的‘父亲’所授予的一切。
是的。在基因原体面前,任何骁勇善战的存在——都像这些骁勇善战的存在与孱弱懦弱的凡人之间的差距。
女孩从未有过有如此好的感觉,绝望记忆中的蹩脚动作被流畅而精准的迅捷行动所代替。
尽管她对战斗的认知并不高深、却也清晰地认知到,面前这些强大的灵族战士,绝非她的一合之敌。
在数微秒之内,她便仿若呼吸般顺利地学习了那传承自人类之主有关于战斗的一切知识。
现在,年幼基因原体唯一的短板也已经消失。
并且,这具刚刚诞生不久的基因原体身体的发育速度堪称可怕,她体内的生物钟只是过去数个标准泰拉年,其中蕴藏力量便已经极为恐怖。
见刺客首领的第一击刺杀不成,周围环伺的阴影便瞬间仿若凶兽般扑向女孩,企图将这位未来血神走狗的微弱挣扎彻底扼杀。
锐利的灵能锋芒在她的鎏金瞳眸中倒映而出,音爆锐鸣瞬间吹散冰冷的气流,些许冰冷的气温骤降令女孩略微颦眉。
咚!
当纤柔的粉拳以更为迅疾的气压爆鸣以瞬间迎上疾驰的阴影,其中身形最为迅疾的阴影便瞬间倒飞回去,伴随沉闷而厚重的巨响,膨胀而出的气压震爆在瞬间更将其他灵族刺客震飞开来。
破碎的颅骨碎片仿若碎掉的陶瓷般遍地都是,黏腻温热的血浆混杂着脑组织不断流淌而出,几乎完碎裂的精致盔甲与血肉碎块与依稀可见的四肢,以及,来自至高天莎莉士女士那满足无比的沉沦呓语。
这便象征着一位灵族刺客队长生命的完湮灭。
怎、怎么可能…这血神的奴仆,腐朽帝皇的走狗…怎会…
而这一情形,不仅将周围被基因原体强悍力量所产生的气压骤然震开的刺客们所惊恐,连同女孩也微微一怔。
不知为何…如此残暴血腥的情景,她并未感觉到任何异样。
她讨厌异形。或许,这种感觉就是那位人类之主在她的基因中所预先设下的憎恶感。
因为纵使是初生的基因原体,也远远不是卑劣的异形可以窥伺的存在。
女孩那燃烧着怒火的鎏金瞳眸逐渐凶戾。
“…无知的异形杂碎。”
清冷的声线吐露着精准而古朴的高哥特语,这位有着异世记忆的基因原体知晓,她的灵能天赋便是链接他人的心绪与情感——可以说,这些卑劣灵族刺客自以为是的灵能窃窃私语从未逃过女孩的倾听。
所以,纵使这些身形纤细的灵能刺客能以阿斯塔特都难以察觉的速度展开偷袭,在基因原体的反应面前也不足称道。
当其他动作不及队长动作迅疾的灵族刺客还未反应过来,赤红的飘逸秀发便仿若死神的目光般席卷而至。
凄厉的灵能回响裹挟着惨叫回荡在山谷中。
在连同灵族都难以捕捉的迅疾残影中,女孩那柔弱无骨的纤手犹如利刃般接二连三地撕裂开灵族刺客们的盔甲与肉体,粘稠血浆还未迸发而出便被那可怖速度裹挟的炽热湍流焚烧殆尽。
那柔嫩白皙的软足奔跑起来的气势与其娇弱的表象完不符,呈现在坚实冻土上的特征便是瞬间击溃厚实的冰层、遍布每步极为可怖的龟裂纹路,而那裹挟着音爆气流的身形犹如道道海洋上的急湍波浪。这仿若移动天灾般的可怖景象,更在瞬息间将所有的异形杂碎尽数吞噬。
这举手投足般撕毁大气与自然的可怖速度与力量,便是基因原体那继承自真正神祇——人类帝皇的血脉证明。
在这一瞬间,残存的灵族们感受到了绝望…一股无法反抗即将到来的毁灭,命中注定的绝望。
这些无知的异形杂碎…便是如此的不知所谓,如同人类之主赠予她的启迪:
你只是翻开了有关于诸多未来中的一页——便将其当做真实来宣扬与践行。
何其悲哀。
是的,女孩再清楚不过这种徒劳而无力的感觉了,就犹如她被无穷无尽的绝望景象包裹时的一样,却在程度上要浓烈无数倍。
她通过灵能感受着这熟稔的绝望,坚韧的心灵从未被那感同身受的情感所影响,屠杀的动作也愈发凶暴狠戾,她一度的庞杂混乱的无尽思维也愈发清晰。
她背负着安格隆的职责。
她承担着安格隆的命运。
但命运,便是西西弗斯在日复一日的汗水中所对抗的敌人。
她要将这份汗水铸就为自己崭新的命运,用以回报人类之主对自己的救赎,以及对混沌最为有力的对抗。
女孩开始朝着命运奔去,一往无前。
直至一切消弭,漫天的冰霜与碎石才逐渐被重力抚平。
只留下奔逐着命运的娇小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