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放纵的代价(2 / 2)

事实是,他参加了。

299年12月,太子司马遹的长子染疾,司马遹正在为儿子祈福,忽然接到皇帝密诏,令他立即入朝。

司马遹到了宫中,侍者传令让其在别殿先等待。一会儿,一个宫女左手端着一盘枣,右手拿了一壶酒,说是皇帝所赐,让司马遹喝掉。

喝完这壶老酒,司马遹就上头了。这时,花样美男潘安走了过来,表情凝重:有一篇祭神的文章,皇上让太子抄写。

司马遹早已醉得神志不清,又想赶紧办完事回去给儿子祈福,就提笔抄了一遍,后被匆匆送回了家。

次日早朝,晋惠帝司马衷手上多了两张纸。大臣们传阅后,个个大惊失色。

纸载: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入了之。中宫(皇后)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当手了之。并谢妃(太子母)共约克期而两发,勿疑犹豫,致后患。

写的挺啰嗦,翻译一下大意是:皇帝应该自己了结自己,不自了的话我来帮他了结;皇后也要自己了结自己,不然,还是我来帮她了结。母亲谢妃跟我一起干这事儿。

这明显是一篇谋逆之文!

可是,造反就造反,还谱写成“好了歌”到处传抄?大臣中不乏头脑清醒者,有两个大臣对此文是否是太子所写表示怀疑,一个是张华,另一个就是裴頠。

裴頠,贾南风的表哥,为人还算正直,多次劝贾南风和贾午教育一下贾谧,对太子好点儿,否则以后贾家会有祸患。贾南风和贾午置若罔闻。无奈,裴頠搬出风姐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亲姨郭槐劝说,风姐自信异常,依然我行我素。

张华、裴頠,坚决要求对此文进行笔迹鉴定,司法鉴定是否是太子亲笔所写。

鉴定就鉴定。殿后走出一内侍,声称奉贾皇后之令,取来了太子的笔记,以此核对笔迹。

一核对,相似度99999。

裴頠和张华还是不信,要追查拿到这张纸的人,并要求找来太子对质。朝堂之上,一时沸沸扬扬、嘈杂不已。

傻儿皇帝司马衷呆呆的看着群臣,一言不发。贾南风蚕眉倒竖,拍案而起,令宦官董猛传话:事不宜迟,马上废太子,不肯传诏者,军法处置!

张华依旧据理反驳,可再好的反驳理由,也抵不过强权。太子被贬为庶人,遣往金墉城,太子母亲谢玫及宠妾蒋美人,则惨死于乱杖之下。

不管是不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机率都很大。太子岳父王衍,面对太子女婿的倒台,处置的干净利落---让女儿离婚,回娘家。

太子贬住在金墉城贾南风就罢手?图样图森破。贾南风咬着后牙槽要斩草除根,并选准了一个合适的杀手。

她的老情人,程据。

程据是太医令,药物研究所主任,晋科院院士,领命后立即发挥专业特长,配制了一剂红莲清太子胶囊。

程据负责配药。黄门侍郎孙虑奉命送药。司马遹坚决不喝。

完不成使命我也活不了!情急之下,孙虑也不顾什么专业不专业技术不技术了,当头一药杵,结束了废太子的性命。

司马遹5岁时,以火场的冷静表现引起祖父的赏识,被隔代指定为接班人。青春期被贾南风复仇式圈养,成年不久被杀。可谓生的早熟,长得憋屈,死得年轻---年仅23岁。

人可以任性,但不能作死。在作死的路上,贾南风是嫌活三万天太久只争朝夕,废杀太子,玩儿的太大了。

司马遹的死,终于点燃了朝野内外压抑已久的愤怒之火。第一位点火者,是太子司马遹的爷爷辈的一位王爷,一位很有意思的王爷。

251年,司马懿去世,没几天,司马昭就提着腰刀找到哥哥司马师:父亲已去世,我们去后院杀了那对母子,为母亲报仇雪恨。

司马师赶紧抱住弟弟:不能如此,你忘了父亲的临终遗言了,我们不能不孝啊。

司马昭要杀的这对母子,就是司马懿的妾室柏夫人和他的第九子司马伦。柏夫人貌美如花,饶是司马懿这等隐忍之人都不禁犯了男人都犯的通病,整天神魂颠倒于小娇妻,老蚌生珠,诞下了司马伦。结发妻张春华自然受到嫌弃,多年未见到司马懿,唯一一次探视,还遭到老马的嘲笑和讽刺,不久郁郁而终。

司马懿死前,知道司马师、司马昭的秉性,留下遗言,要求兄弟二人一定善待柏夫人母子,不得造次。司马师生性孝顺,没有难为柏夫人母子,司马昭却不依不饶的要为母亲讨回公道。最终,兄弟二人达成妥协,逼迫柏夫人自尽,留下了异母弟弟司马伦,也为西晋末年的惨烈留下了一个重要的因子。

司马伦,司马懿晚年老树开花的结果,典型的富贵人家的老生儿,从小受尽宠溺,顽童一枚。司马懿死前,担心司马师、司马昭加害于他,特意封他为安乐侯,这是向司马师兄弟表明,他们的这个小弟弟没有大的志向,只会享受安乐。

司马懿这一别出心裁的封爵,却恰如其分。长大后的司马伦,吃喝玩乐无一不精,志向虽不小,却志大才疏。侄儿司马炎建立西晋后,出于对士族大家的防范,广封皇族为王,司马伦因此被躺封为赵王。

因血统封个王也就罢了,司马炎又加封这个小叔叔为征西大将军,干嘛的?镇守关中。

关中,自古就是中华的战略CBD,司马伦这样的人镇守如此战略要地,效果可想而知。不久,因这位公子哥王爷的刑赏不公,引起了氐、羌族的大规模反叛,西晋朝廷好一阵忙活才镇压下去。政绩虽平,可血统高贵,司马伦依然被召回京,拜车骑将军、太子太傅。

贾南风专朝后,司马伦依附风姐,曾经向风姐求官,要求担任录尚书、尚书令等职。这是想当西晋的CEO,大臣张华、裴頠深知司马伦的为人,极力反对。司马伦未得逞,极恨张华、裴頠,对贾南风也有意见。

司马伦投机性极强,贾南风废太子时,他也有参与。然而,后来他发现民怨沸腾,民心可用,又想调集兵力废掉贾南风,迎太子复位,搞次政治投机。

一名手下及时劝阻了他。

孙秀。孙秀信奉五斗米教,道教徒,也是司马伦的男宠。近一百年后,孙秀的有个后代叫孙恩,在浙东组织道教徒发动叛乱反对东晋朝廷,刘宋王朝的建立者刘裕,就是靠镇压孙恩起义起家,这点后文再叙。

孙秀眼光独到:赵王这次起事,成功几率很大。但,太子继位后,想想当年赵王依附贾皇后的事,能善罢甘休?

司马伦一身冷汗:那我该怎么办?

孙秀体现出了道教徒的罗织思维能力:赵王不如暗中支持贾皇后杀掉太子,再以为太子复仇的名义杀掉贾皇后,换个再造之功,何乐而不为?

此计,与近代先撺掇辫子军主帅张勋复辟,再打倒张勋,赢得“三造共和”美誉的“北洋之虎”段祺瑞,手段何其相似?

司马伦简直爱死了这个男宠,依计而行。不出所料,贾南风杀掉了太子。这下,该是他司马伦发挥的时候了。

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同伐异,司马伦先进行构筑统一战线工作。需要承认的是,司马伦的眼光是毒辣的,他看准了,有两个宗室成员是必定会加入反贾联盟的。

一个是梁王司马肜。司马肜,司马懿第八子,司马伦是老九,司马肜是司马伦的八哥。两个老王爷,对孙媳妇辈的贾南风的胡作非为自然不能容忍。

第二个是齐王司马冏(这名字……)。司马伦认定司马冏必反贾南风,是因为,司马冏的身份比较特殊。他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原齐王司马攸;他的母亲,叫贾荃,对,就是贾充的另一个女儿。

等等,司马冏的母亲是贾荃,那贾南风岂不是他姨?是的,是他姨。是他姨还反?该反还得反,因为不是他亲姨。

贾南风,是司马冏母亲贾荃的异母姐妹。贾荃的母亲是贾充的原配李婉,而贾南风的母亲则是著名的醋帝郭槐。李婉因父亲李丰(曹魏中书令)参与刺杀司马师而被连坐流放。司马炎即位后,大赦天下,李婉回京,司马炎特意准许贾充可以设两个正室夫人。

可以有两个正室老婆,还不构成重婚罪,这样的好政策哪里找去?可贾充却不敢答应。因为,郭槐这等悍妇,他可惹不起。贾荃为了母亲能回家,跪在地上给父亲连磕响头,直磕的血流满面,贾充也没敢答应。贾荃与母亲都因此忧愤而死。

司马伦看准了,司马冏会为母亲和亲姥姥出这口恶气,矛头自然会指向郭槐的女儿贾南风。而且,司马冏的位置也非常适合造反,他是翊军校尉,掌管禁军的。

三王很快达成一致建立了统一的反南风阵线,再找人办了个假证,策反了宫中的几个内侍和禁军军官,在假证上盖了玉玺,就成了诏书。然后,通过皇宫的内应,悄悄带兵到傻儿皇帝司马衷的住处,控制住司马衷,再以司马衷名义召贾谧进宫。

金谷文学社社长贾谧进宫后,发现里面已经是刀出鞘、箭在弦凶神恶煞的士兵,知道情况不妙,大声呼救。司马伦的士兵们可不都是文学爱好者,冲上去,一刀砍下了贾社长的脑袋。

贾南风听到贾谧呼救,急忙出来看是怎么回事儿,迎面正碰上了司马冏,不禁大吃一惊:你来干什么?

面对这个逼死自己母亲、亲姥姥的仇人之女,司马冏挥了挥司马伦办的假证:这是皇上签发的逮捕证。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句话,都相当于没说。

贾南风急眼了:不可能,平常诏书都是我写,这肯定是假的!

这意思是,平常我是造假诏书的唯一合法人选,你们怎么也能造?!风姐扭着腰间别着的米其林,黑胖的身体快速向阁楼移动,在栏杆旁冲司马衷的房间高喊:皇上,有人要废你老婆,你也快被废了。

恐怕只有这时,贾南风才真希望自己的老公是个智商正常的人。

司马冏哪管这些,命令士兵捆了自己的这个姨母,又带兵收捕了另一个姨母贾午(风姐的妹妹)、表弟慰祖及死党董猛、孙虑、程据等人,部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