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长篇大论，因此我会把话说的简单点，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直接打断问；不打断，我就默认你听懂了。”</p>
小女孩的语速极快。</p>
马修闻言立刻点头。</p>
“很好，那么我们进正题。”</p>
她的眼睫毛微微眨动，皮肤似乎比刚刚又白皙稚嫩了几分：</p>
“所谓「消失的历史世界」，其实是一个错误的称谓。”</p>
“其实际概念为「一个不定期在镜世界中出现，并能通往原世界的窗口」，而我们在历史世界中争夺的，其实就是打开通往原世界窗口的钥匙……”</p>
“在多元宇宙正常发展的情况下。”</p>
“这个窗口其实是无法观测、无法琢磨、无法靠近的。”</p>
“而我们之所以能成为特殊的观测者甚至是争夺者，也是依赖了殷所遗留下来的秘宝，才能最终锁定那个窗口……”</p>
又是天灾法师的手笔？</p>
马修对此不算意外，对于艾恩多世界来说，天灾法师就像是降维打击的创世神一般。</p>
她随意留下的一笔，可能都会成为众生瞩目的痕迹。</p>
马修沉吟道：</p>
“打断一下，我想知道「原世界」是什么意思。”</p>
小女孩快速道：</p>
“「原世界」对应的是「镜世界」。”</p>
“就好像现实里的人物与镜子里的人物一样，双方之间存在对应与映射的关系。”</p>
“我们的世界大概率就是一个镜世界，而在多元宇宙的边界之外，还存在一个更真实的原世界。”</p>
“你可以想象在多元宇宙的边际，存在一面大到不可想象的镜子，光从镜子一面而来，将原世界发生的一切映射在了镜子里。”</p>
“就好像镜子里的人物动作会比现实中的人物慢半拍一样。”</p>
“镜世界的发展历程也会比原世界慢上许多。”</p>
“而且原世界和镜世界的映射关系远比我举例的人物与镜子要复杂的多，据我所知，镜世界和原世界虽然有着近乎一致的大体历程，但在细节——比方说生命个体方面，还是充斥着大量的偶然、随机与差异的。”</p>
“事实上。”</p>
“我们所学的预言法术便是基于这一原理——”</p>
“我们通过对原世界的窥探，提前获知了原世界里某些事物的发展历程，进而预知了镜世界里映射事物的发展方向。”</p>
“但就好像预言术不会百分之百成功一样，原世界对于镜世界的映射也是如此。”</p>
“因为在映射的过程中，存在太多的变数。”</p>
“越是细节的东西，映射的还原率就会越差，而到了个体层面，原世界对于镜世界的映射可能就更是天差地别了——”</p>
“举个例子，原世界中可能同样存在一个死灵法师马修，但那个马修可能真的是酷爱毁灭自然的杀人狂魔，而和镜世界中的你截然不同，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p>
“我想说的是，作为渺小的个体，我们并不需要太在意自己是否是镜子里的傀儡，因为世界之间的映射关系还照顾不到这么细微的程度。”</p>
“即便是生活在镜世界中的生命，也同样有着自己独立的意志和鲜活的色彩，不会终日生活在原世界个体的阴霾之下……”</p>
马修凝神细听。</p>
他不是第一次听说类似的理论了。</p>
但伊莎贝尔确实是讲述的最清晰的。</p>
很多令人迷惑的点，经过她这么一说，一切就显得极为通畅明了了。</p>
“所以，您的意思是，身为镜世界个体的我们不必在意原世界的映射，然而在浩劫大局方面，原世界的映射是切实存在的吗？”</p>
马修问。</p>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p>
“是的。”</p>
“在大的方面，原世界对于镜世界的映射极为严苛，严苛到残酷的地步，几乎没有办法躲过这种映射，哪怕力量强大到了殷的地步，也无法做到完全改变……”</p>
无法完全改变？</p>
意思是改变了一部分？</p>
马修的眼神中流露出了这样的思索。</p>
伊莎贝尔仿佛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很快说道：</p>
“假设原世界对镜世界的映射是成立的，且不受控制的，特别在大的浩劫与灾方面是这样。”</p>
“那么归根结底，我们在镜世界中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p>
“我们没办法拯救镜世界的艾恩多，因为原世界的艾恩多已经破碎了……”</p>
“你或许很好奇，为什么在灾难之前，几乎所有人都预见到了奇数天变，却无人能够改变。”</p>
“这就是谜底之一。”</p>
“灾难来自于原世界，而非我们镜世界本身。”</p>
“我用预言术观察到，原世界的艾恩多已经变成了我此生见到过的最凋零的场所了——</p>
那里的物质层彻底崩溃。</p>
宇宙子宫也支离破碎，再也不可能孕育出新的生命。</p>
那是一个被榨干了所有热能的枯寂宇宙。</p>
终局只剩下无尽的死寂。</p>
那里。</p>
终究沦为了巨兽们的孵化场……”</p>
“而现在，巨大的浩劫正在以映射的方式朝镜世界赶过来，我们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世界走向灭亡。”</p>
伊莎贝尔的陈述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冷漠无情的机械。</p>
听得马修有些窒息。</p>
“如果这一切都成立的话……”</p>
“难道我们就不能做点什么，来阻止这种映射吗？”</p>
他忍不住问。</p>
伊莎贝尔淡淡地说：</p>
“在你之前，就有观察到这种现象的人想到了解决的思路。”</p>
“主要的路径就两条——</p>
其一，阻止原世界中的艾恩多覆灭；</p>
其二，阻止映射的降临。</p>
作为更高维度的生命，殷的降临就是为了改变镜世界的结局而来。</p>
她以一己之力修改了大量的映射……”</p>
马修闻言忍不住脱口而出：</p>
“天伦宫升阙？”</p>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p>
“在原世界的浩劫前，诸神仍旧是艾恩多世界的主宰，他们身上富集了太多的混乱因子，终究成为祸乱世界的根源。”</p>
“殷认为诸神是浩劫的关键，于是放逐并囚禁了诸神，她想要以此来挽救镜世界。”</p>
“在一定程度上，她做到了。”</p>
“灾难比原先推迟了至少一百年，但推迟终究不是改变，哪怕是强大的天灾法师，也不可能持续地改变原世界对镜世界的映射。”</p>
“最终，如你所见，我们的世界仍然回归了毁灭的‘正轨’……”</p>
“其实这种改变映射的力量在艾恩多的魔法体系中也有，就比方你刚刚使用过的「大预言术」，就是一种改变映射的强大力量。”</p>
“只可惜，这种改变和殷的努力在性质上是一样的，它只能改变部分个体的命运，无法改变毁灭的终局……”</p>
马修沉默了一会：</p>
“这些是您在消失的历史世界中，从天灾法师那里获知的吗？”</p>
伊莎贝尔回应说：</p>
“一部分是，我的确也在争夺那件天灾级别的神器时和殷留下来的投影简单地交流了一下。”</p>
“她承认了自己的失败。”</p>
“对我来说，这其实是一件很受打击的事情。”</p>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黯然：</p>
“在我漫长的生命中，她就是我见过最强大的生命。”</p>
“连她都做不到的事情，而自己却执意想要去做到，即便是只有行动的念头，也会产生极大的挫败感……”</p>
马修深以为然。</p>
他也是第一次在伊莎贝尔身上感受到这种情绪。</p>
就好像神法师都完不成的使命，交给马修去完成，怎么想都会觉得头疼吧？</p>
“总之，在改变映射这一层面，没有人比殷做的更好了。”</p>
伊莎贝尔续道：</p>
“如果想要有所突破，就只能尝试第一条路。”</p>
“也就是改变原世界的灾难。”</p>
“所以……”</p>
“我很快就要离开了。”</p>
马修明白了。</p>
伊莎贝尔在消失的历史世界中，成功地拿到了那件天灾级别的神器——也就是她口中进入原世界的入场券。</p>
这一过程导致了时间出现了扭曲。</p>
这种扭曲在伊莎贝尔身上体现地更明显——</p>
马修先前在星空小屋中见到的只是她的投影，自然感觉不出来什么。</p>
可现在站在伊莎贝尔面前之时。</p>
马修能清晰地感知到。</p>
眼前这个小女孩好像已经离开了……</p>
等等？！</p>
“您其实已经……”</p>
他的话被伊莎贝尔直接打断了：</p>
“住嘴！”</p>
“这是不能说的东西，你明白就行了。”</p>
马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p>
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p>
伊莎贝尔不是即将离开。</p>
而是恐怕已经离开了！</p>
“那其他人呢？”</p>
马修问：</p>
“他们也离开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