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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日后,汴梁城周边地界。
长生观道子即将出世的消息,几乎传遍了各个阶层。
据传这位道子乃是大宋子民,只因天性纯朴,信仰虔诚,暗合天道方受了仙尊的青睐,因而擢升他为大教道子。
街头巷尾时而便有童谣称:道子出,身康健,妖魔鬼怪不敢犯。
这股气势足足酝酿了三日有余,东京上下百姓都对这位传闻中的道子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然而没人知道道子在哪儿。
唯有那封免费发放的辟邪传单上有写,三日后的午时,阴阳交汇之际,道子将正式出世,率领信众超脱苦海。
东京汴梁,王府。
偌大的府院之中人烟寥寥,往日鼎沸的迹象不再,自打那位王家老爷冲撞了狐妖,落得个邪祟入体逐渐病重不治一命呜呼后,王家的势头就一天不如一天。
“冬梅,你说郎君在房里闷了这么些天了,该不会憋出病来了吧?”
两个丫鬟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开口的女孩不过碧玉年华,脸型还未长开,扎着两个小辫,青春漾人。
另一个丫鬟已是桃李之年,二十来岁的娇嫩脸孔挂着些许媚气,不过行走间却能看得出她仍是个处子。
“没大没小,要称少爷作阿郎!”女子徉作发怒微微瞪了女孩一眼,见她上当后才咯咯捂嘴笑起来:“夏竹你傻乎乎的,也不知那些仆妇怎么就看上了你把你买回了府?”
夏竹作势要拧冬梅的胳膊,气鼓鼓道:“郎君年纪还没我大,又叫惯了,一时半会儿怎么记得改口嘛!冬梅姐姐你真坏,故意吓我!”
二人嬉笑一阵,也是趣味横生。
不过再是反应迟钝之人,走在这孤零零的府中,也忍不住凭空升起一股伤感之意。
冬梅忽地停下打闹的姿态,感叹一句:“哎……这府中越发落魄了。”
“自打阿郎和娘子去世后,府中的景象就一日不如一日。那些人欺辱郎君是个……是个痴傻之人,日复一日的偷盗府中财物去买,等到家私都被搬空了,他们也溜走了,就剩我们两个没地方去的可怜人还守着这座府邸。”
“谁说的?”夏竹睁着圆圆的眼睛,睫毛眨动:“还有吴妈妈呢!”
冬梅掩嘴轻笑:“吴妈妈和我们不同,她是住家厨娘,自己家就住在附近,只不过吴妈的儿子在禁中从军,家中常年无人,她年纪大了不喜孤寂,这才每日都住在府里罢了。”
给这个从小就被自家父母卖给牙人的小姑娘解释了一番这其中的区别,冬梅心中也不免悲从中来。
夏竹虽是被亲人所卖,好歹也是有亲眷在世。可她冬梅从记事起,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所幸王家娘子善心收养了她在府上,这才平安长大。
可如今,娘子去了,她留下来的儿子又是个傻子,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
难道,真要自己去乞讨供养这位傻子郎君过活……
“若郎君不是个傻子就好了,夏竹你说,我们哪天去求长生仙尊赐福能不能治好郎君?”冬梅轻声叹气道。
夏竹点点头,天然呆的脸上浮现一抹恭敬之色:“见过郎君。”
冬梅闻言,愕然扭头。
那个傻子郎君自从主家父母去世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足足个把月没出过房门,怎么?他出来了?
一股淡淡的香味沁入心肺,冬梅回身时冷不丁撞在一堵厚实宽敞的胸膛上,失去重心就要摔倒,当时吓得不受控制惊呼‘啊呀!’一声。
下一瞬,她却感觉自己的腰肢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牢牢挽住,丝毫没有动摇,下坠的姿态也立即停止。
待她缓过神时,眼前赫然出现一张俊朗白皙的脸庞。
这张脸棱角分明,两道剑眉斜插入鬓,双目亮如星辰,顾盼之间威严自生,高挺的鼻梁下是紧抿的双唇,黑亮的长发随意的用绳束住披在身后,青色的长袍微微飘拂,匀称的腰身挺直着,说不出的洒脱,好一位翩翩少年郎。
这人……是郎君?
这个念头闪过冬梅的脑海,竟让她双颊微红。
虽说以前就知道郎君长得极俊美,她甚至还曾动过心。
不过伺候久了,总是见到顶着这么一张俊逸的脸庞却做着些极幼稚的蠢事,冬梅也逐渐对郎君的英俊帅气产生了免疫。
而这一刻,她却又久违的再度沉醉在郎君英俊的脸上,久久不肯醒来,生怕打破这一刻的美妙。
“冬梅姐姐,你在做什么?还不快从郎君怀中出来?”
夏竹傻傻的问道,还以为冬梅姐姐被吓傻了,忘了主仆间的礼数,怎么可以一直让郎君抱着自己呢?
冬梅翻了个白眼,终于清醒了过来,确定了这张脸就是自己的傻子郎君,也是从那种短暂的美好畅想中苏醒了过来,没好气的挥挥手道:“阿郎乖,吃饭饭了没有?梅姐姐带你去找吴妈吃晌午饭食可好?你别乱跑,来,跟我走吧。”
说完,她就伸手去牵男子的手,却宛若触碰到了坚硬无比的石块,纹丝不动。
“梅……姐姐?”郎君那双好看的眼眸直直盯着自己,冬梅咕咚一声吞了一口唾沫。
她仿佛有生以来第一次认识这位痴傻郎君。
这种充满了睿智、冷静、博爱的眼神,是一个傻子该有的?
“冬梅,夏竹,随我来。”
郎君清冷的声音落下,转身走在前面,行不了几步复又停下,扭头微微疑惑地望着不知所措的侍女二人。
“这这这…这我们家少爷?是阿郎?”夏竹吓傻了,疯狂摇着冬梅姐姐的手臂,却见这位妩媚女子也是呆若木鸡失魂落魄,一时难以接受。
“怎么?还要我这个主人请你们不成?”郎君俊朗的眉眼没好气的笑道,微笑注视着她们。
“呃……是,对不起,小郎。”
二人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忙小步靠近过来,顿时鼻间再次充斥那股淡淡的幽香,令人沉醉。
“不要用这么眼神望着我,我还是王长生。”
张玉清瞥了眼眼神发直的侍女们,轻笑道。
“我没有痴,也没有傻,我只是跟随玉清太元长生仙尊,修习了十八载的法术,方才回归人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