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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人震惊地道:“这就是那闻名遐迩的九千岁?”
将画像上的人与今日看见的那男子联想在一起,形象便愈加的鲜明起来,想起那男子似笑非笑却如寒冰利刃、蛊毒飞艳的眼眸,森气毕现,像从阎罗殿来到人间的牛头马面,令人止不住的发寒。
“没错,这便是都护使大人派人送来的画像,我方才借着送汤的名义去试探了一番,那几人谈吐不凡,武功卓绝,腰间有东厂的腰牌,只可惜几人太过谨慎,我近不得身,方才那厅堂里几个男子,倒像是从大都而来,那老大以前显然是见过施醉卿此人,差点嚷嚷出来,幸而我让人即使拿住了他,严加盘问之下,他也那人,就是施醉卿……”
“老板娘……”,有人打了一个寒颤,语带几分惧怕,“这真的要动手……?”
“不必废话,要做的便跟着老娘干,不做的便自行离开,我这龙门客栈,容不下孬种。”,老板娘冷着脸站起来。
一个短衫打扮的男子忙陪着笑说道:“老板娘别气,别气,我等自然是听从老板娘的差遣。”
老板娘这才又坐了回去,缓缓说道:“自从都护使大人调任上京,便屡屡遭到这阉人的算计,先是驳了都护使大人修筑陇西长城的折子,致使犬戎更加肆无忌惮骚扰大夏边境,都护使大人的兵力在陇西更是损失惨重,后又以都护使大人纵容犬戎进犯为由,夺了都护使大人手中的二十万兵马,这番步步紧逼,实在欺人太甚——”,老板娘说着,一掌拍在桌上,她稍稍平复了怒气,继续接着说道:“我等都是得了都护使大人的庇护才能在这大漠之地安身立命,都护使大人对我等并不薄,若是连这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又如何报答都护使大人的恩惠?”
“可……老板娘,东厂势力遍罗天下,若是让东厂的督主死在这大漠之地,东厂岂能不知?到时,我们岂不是要再亡命天涯?”
“这不是大都,而是漠北,施醉卿的势力伸不进这漠北之地,他武功再高又如何,我们人多势众,以车轮战也能将她拖死,再说了,我方才,可是精心熬制了一锅美味骨头汤送去,只要他们喝了,哼哼……”,老板却轻哼了几声,继续道:“到时候,再将他抽筋扒皮,炖成了肉汤,兄弟们再尝尝鲜,指不定这九千岁的肉,可比那五大三粗的男子有嚼劲儿,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东厂再大的能耐,也查不到我这龙门客栈,再说了,大都有都护使大人照应着,我们定然能置身事外。”
众人神色已有几分动摇,老板娘喝着茶,不动声色瞧着他们,过了许久,才有人踌躇着道:“老板娘可是决定了要在今夜下手?”
“下手要趁早,不能让他们有了防备。”
几人点了点头,已经算是答应了。
老板娘笑了一声,在为首站立的男子肩膀上拍了拍,说道:“放心,等我们完成这桩大事,都护使大人必定对我们刮目相看,都护使大人已承诺我,只要杀了施醉卿,便八抬大轿抬我进府做平妻,到时候我弄死那个贱人,顺理成章做了大人的正妻,兄弟们跟着我,一起飞黄腾达。”
几人相视一笑,拱手,“还望老板娘多加提携才是。”
老板娘几声大笑,将那画从桌上捞起来,丢出了窗外,那画像被狂风卷去,想必很快便会被黄沙淹没。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那画轴像是有生命一般,在黄沙中兜兜转转,始终不曾落入黄土,那一抹紫色在飘飞间,宛若真人款款行走漠土黄沙之上,翩翩雅姿,卓尔不凡间,风华无人可挡。
那远处黄沙之中,铁马蹄尘北,万马齐喑,折戟沉沙,狂风更加肆虐,有问鼎于大漠之气势,近了一看,那却不是纵惯沙场的战马良驹,而是……
狼——
在大漠风沙走石的掩映下,奔腾呼啸,那仰天长啸的凄厉狼嚎震撼亘古洪荒,纯黑色的毛发粗硬如利刃,将大漠之中清冷高贵的盘圆之月刺得遍体鳞伤。
那一双双如宝石般幽绿的眸子,成了铺天黑地之中的夜明珠,将那一片大漠照得如同白昼。
那群狼之中,有一匹毛色纯正的汗血宝马,纵横大地行空阔,啸聚黄河气势宏,那一匹马,在无垠的沙漠之中追风逐日,与狼共舞,气贯长虹。
那狂风猎猎,吹起了马上之人的赤黑色的银黑狐毛皮大氅,他面覆一张玄铁鬼魅般的面具遮住了五官,一双似狼一般充满掠夺的眸子黑黑沉沉,深邃无边,像是要把这遮天蔽日的大漠也吸进了眼中。
天狼之王为他开路,狼子狼孙为他垫后,霸气天成,舍我其谁的,便如同号召饕餮神兽的王者。
忽地,他扬起右臂,从凌乱的黄沙飞舞中捞过一卷画轴,冷戾血腥的眸子瞥见那一抹紫色,他蓦地勒住了缰绳,马儿长啸,群狼也当空嚎叫不断,停在了他身旁,仰望盘月。
他绽开那画轴,群狼幽绿的眼睛照亮了这大漠,他看见那画上风华绝代的一袭紫衣,倏然绽开一个笑意,那笑意从他深邃的眼绽放,勾到了眼尾,直到眉梢。
笑意阴吒至极,狠戾森然……
为首的大漠狼王顿时抖了抖浓密的毛发,幽绿的眸子跟着也颤了颤……
那男子往远处望了一眼,那眸中射出的光便像一束催命的绫练,不知是要扼住谁的咽喉……
施醉卿脚步很轻,轻得仿若不是人间之物,而似地狱幽魂一般,她手中所掌控的东厂势力有多大,旁人无从知晓,她心中却再清楚不过。
都说大漠之地是苍秦王的天下,事实诚然是如此,可东厂之人,最擅长的不就是隐形?流入汪洋,便随波涛大起大落,飘进漫漫黄沙之中,便陪黄沙磅礴成山。
进不到苍秦王固若金汤的势力范围,这一个小小的客栈之外,却还是能来去自如的,而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不值得让她大费周章调动人手来对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