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件差点被她忽视的事情。
沈渊的父亲沈长枫,也正是这两个人害死的。
当初正是因为沈长枫判案严明,挡了二人的路,因此遭到了二人设计陷害。
眼下杀父仇人近在咫尺,沈渊又是怎样的心理呢?
白秋蕊看着沈渊的模样,心里有些担忧。
她知道沈渊一向都很冷静,不管在什么时候,这个男人都冷静的可怕。
即便是在观里地下密道遇见活尸,他也同样的镇定自若。
而唯一能牵动他心绪的,正是关于他父亲的事情。
白秋蕊可没忘了,在刑部小阁楼保存案件卷宗的二层,沈渊最后失态的模样。
“你故意设计,借着帮他们逃出软禁的理由,将他们抓住带到这里。”
沈渊皱着眉头,看着孟别贺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没错,单单是让他们相信皇上知道了他们做的事情,正要将他们落狱斩首,这就费了我不少功夫。”
孟别贺非常痛快的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紧接着他笑了。
“祭天,告慰上苍,这敬畏神灵之事,单单只用牲畜祭祀怎么够呢。”
说完,他将视线移到了被压制动弹不得的宁王韩程宇和镇北侯魏元龙身上,面上笑着,而眼神却是比九幽还冷。
“就用你们二位来祭天上苍吧!”
他这话说的云淡风轻,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了最让人绝望的话。
被孟别贺押住的二人动弹不得,又因口中塞着黑布没法出声,但是白秋蕊看的出来二人的神色十分惊惧。
“明日皇上抵达紫阳观祭天,再由二位身份高贵,位份尊容的朝廷重臣舍身献祭,上天一定会感念这番诚心天遂人愿。”
两人看见孟别贺这番说,各自挣扎起来,口中‘唔唔’的叫着。
白秋蕊看着孟别贺,对方此刻俨然是一个带着温柔笑容的恶魔,她心里不自觉也有些畏惧。
先设计杀了阳奉阴违的判案官员,再利用宁王府起火拿到了当年陷害青龙军的书信。
又再暗地里算计宁王和镇北侯,让两人甘愿出逃从而轻松抓住两人。
最后,竟是准备拿两人祭天,还是算好了时间由明天皇上来亲自动手,然后再利用火药送整个皇室和一众亲贵上西天。
这简直是一环连着一环,环环相扣,把一众人准确的算计了进去。
“如果孟将军还在,他会愿意看见自己的爱子变成这样吗?”
沈渊沉默了许久,最终说出这么一句话。
孟别贺的表情已经逐渐变的扭曲,他朝着沈渊走近了些,两人呈面对面站着的状态。
沈渊抬头与他对视,孟别贺忽然伸手一把扯开了自己胸前的衣领,露出了脖颈部分。
“我变成这样子,还会在乎这些吗?”
他冷冷的说着,将自己脖颈的状态明明白白的展示给沈渊看。
白秋蕊接触到孟别贺脖颈的瞬间,听见身旁的顾奕和隋红同时抽了一口凉气。
那脖颈上有一道非常深的伤疤,看着绝非什么意外或者事故。
而就是非常直观明了,是被人用利刃划开,割喉留下的。
几乎是刹那间,白秋蕊立刻明白了孟别贺的嗓子是怎么回事。
他脖颈上的伤,就是造成他声音异样的源头。
“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就差那么一点儿,我就醒不过来了。”
孟别贺视线紧盯着沈渊,眼里浮现出疯狂的神色:“换成你,你会放过他们吗?”
幽冷的声音,犹如地狱的冥音,带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沈渊看着孟别贺脖颈上的伤口,神色变了。
他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异色,随后开口道:“把火药撤下去,这两个人任你处置,只要把尸体交给我,剩下的我去御前回禀。”
这是沈渊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他不能看见孟别贺意图抹杀整个皇族和亲贵。
唯一能答应的,就是把宁王韩程宇和镇北侯魏元龙交给孟别贺,任由他处置。
对于沈渊所做出的决定,白秋蕊并没有多意外,这也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如此一来,孟别贺只要放弃对皇上的复仇,那么一切事情沈渊会替他隐瞒住。
无论他怎么凌虐韩程宇和魏元龙,即便是手刃了他们也没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私自逃出府邸,意图脱离皇上的掌控,这就已经是重罪了。
加上沈渊目前手中掌握的资料,现在的孟别贺杀了二人,沈渊照样有办法将这一切都摆平。
有一句古话叫,死无对证。
人死人,他的一切还不是任由旁人说去。
更何况,他们二人本就罪大恶极,罪案累累。
就算是活着,沈渊也不会轻放了他们。因为除去青龙军的案子,沈渊父亲一案,也会把两人死死压住。
沈渊说出的这个提议让孟别贺顿了一下,他目光从韩程宇和魏元龙身上扫过,紧接着颇为好奇的开口。
“凭你,想在皇上面前抹平他们俩个人的存在?”
沈渊淡漠开口:“他们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本就身负重案,现在从府邸中潜逃,早就可有可无了。”
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让孟别贺答应这个不错的要求,这对他几乎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唯一的条件,就只是让他不要再去找皇上复仇,放过皇室的亲贵。
因为这件事情一旦闹大了,让他按照自己的目的去做,后果不堪设想。
白秋蕊见此情形,开口道:“逝去的人不可追,他们需要有人代他们活下去,这也是孟将军希望的。”
最后一丝光线早已经消失不见,此刻的紫阳观里唯有灯火照亮这一片土地。
孟别贺因为白秋蕊的一句话,似乎追忆起了一些往事,有些出神。
良久,他回过神,竟然出乎意料的答应了。
“一个时辰之后,找人把他们带走。”
孟别贺留下这么一句话,随后摆摆手。
原先那押着两人的侍从,按着手势将他们重新带向院子的深处。
那人的步子坚定,沉稳,又如此孤寂,萧瑟。
在夜色的笼罩里,看的十分虚幻,若隐若现。
直至最后,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