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打土豪分田地(1 / 1)

章台宫中,左丞相高重、右丞相赵刍,检事校尉卞虎,百狩方云依一同前来将舒城刺杀事调查始末的卷宗献上。

检事校尉卞虎上前进言道:“启奏陛下,经过六个月的调查举证,除了向氏举族逃跑以外,其余涉案人员均已押解到廷尉狱等候朝廷裁决。”

穆晟随意翻看了几章卷宗,颔首道:“好,很好,辛苦你们了,此次参与办案的青衣使与百狩都有重赏。”

“谢陛下隆恩。”

待卞虎退下后,穆晟看向方云依语气和蔼道:“云依,此次破案你功劳最大,关键线索都是你获得的,说罢,想要什么封赏?”

方云依淡然道:“臣一时不知道想要什么封赏。”

穆晟想了想,召来内廷总管问道:“杨谨,朕好像记得上次查看内库记载之宝物,有一件法宝内甲收于库中,你把取来赐给方天师。”

杨谨道:“陛下确有此物,奴才这就差人去取。”

说罢便去殿外差遣两名寺人通知库管官员,去内库取宝。

方云依闻言,心中一动,这法宝内甲比之一般法宝可贵重多了,基本上有价无市,炼制法宝内甲耗时耗力,最关键的是耗费的材料比一般兵器型法宝多好几倍,法宝级内甲连老怪级修士都很少持有,也就是财大气粗的朝廷能赏赐得出来。

不多时,杨谨便举着托盘递给方云依,她看着盘中那极其稀有的法宝内甲,心中还是稍微激动了一番,她马上叩头谢恩道:“臣叩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穆晟笑道:“云依,好好干,如果无事启奏,便退下吧。”

“臣告退。”言罢,方云依取过内甲便退出大殿去也。

穆晟看着左右二相,问道:“舒城一案,咱们好好议一议。”

左相高重看过卷宗后上前进言道:“启奏陛下,舒城一案,涉案的向氏、范氏、蔡氏三族,列国时代曾经都是鲁国势力最大的三大家族,主谋向蓝背后的向氏一族都举家出海跑光了,蔡、范两族涉案人员经廷尉议罪,夷三族,其余涉案较轻的人员按照陛下的意思,都流放至北地郡戍边了,如今三大家族被连根拔起,其留下来的田产经过当地郡县清丈,整整十八万顷良田,如今都已经收归国有。”

穆晟闻言,有些吃惊,这个时代一顷田相当于五十亩,一万顷相当于五十万亩地,十八万顷就相当于是九百万亩地了,现在全国清丈出来的土地也就五亿亩耕地,九百万亩地,这个数字已经相当夸张了。

穆晟惊道:“这么多田产?这些关东大家族还真是底蕴深厚。”

左相高重道:“启奏陛下,关东七国不似我们关中变法后几乎没有什么大家族,关中大多都是编户齐民的自耕农,关东旧地的大家族都是不分家的,在列国时代,这些大家族大多都在朝中为官,有很多家族已经在当地扎根数百年了。”

“此次谋厉不轨的向氏,列国时代就是向国王族,后来向国被鲁国吞并,向氏一族一直都在鲁国朝廷内为上卿,世代相传,确实底蕴深厚,大统八年,鲁国灭亡后,鲁地势力最大的田氏家族,被朝廷内迁关中,这向氏便成了鲁地豪族之首,延续至今。”

穆晟闻言了然,当年朝廷统一天下后,在铲除各国地方世家大族方面还是下了一番功夫,把各国影响力最大的家族内迁关中,但也总不能把所有的豪族势力都按在关中,还是留下了不少如向、范、蔡这样影响力次一等的家族在地方上作威作福。

穆晟问道:“三大家族田产如此之多,想必依附三家的佃户也不少吧?”

左相高重道:“的确如此,依附与三大家族的佃户至少也有几十万户之多,先帝在位时,扫灭了各国诸侯,为了笼络这帮当地关东旧贵族,对这些贵族名下田产征收税赋都有所减免,很多当地自耕农也带着田地投奔这些旧贵族做他们的佃户,可以少交很多税赋。实际上自我朝统一天下后,这些本地旧贵族的势力是越来越大,连当地父母官也得与他们合作才能为朝廷办差征收税赋,这些年,各地复兴会之所以难以根除,离不开本地旧贵族的大力支持,朝廷对此也是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穆晟一听就明白了,实际上这个优惠政策就是拿丰厚的经济利益交换这些地头蛇不要起来搞事,天下初定,帝国灭亡七国后扩张速度太快,地盘太大,根基不稳,这也没办法的办法,你废了人家的政治权利,那就得给相应的经济利益补偿,把人逼的太紧,其结果就是烽烟四起,到时候别说统一天下了,是按倒葫芦起了瓢,统一天下所付出的成本就太高了。

穆晟道:“如今看来,即便是朝廷如此厚待各地豪族,但他们心里依旧是不服气的,高相国,你觉得该如何对待这些旧贵族?”

高重想了想,说道:“陛下,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我朝统一天下才仅仅二十七年,还不到一代人的时间,说实话,只要他们不公开造反就已经很不错了,只要我朝在长治久安个几十年,有两三代人的时间过渡,足够把这些人的复国之志磨平了。”

穆晟颔首道:“言之有理。”

穆晟转首又问赵刍道:“赵相国,你觉得那十几万户依附三家的佃农应该怎么处理?”

赵刍道:“启奏陛下,臣建议把三家土地以低价出售给佃户继续耕作,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要么把他们都迁入关西重新分配土地,我关西地广人稀,土地倒不缺,主要缺劳动力。”

穆晟想了想还是倾向于第二个方案,他知道在这个时代大规模移民是非常招人恨的,现在这个交通条件走上一趟,路上会死不少人,甚至在移民路上因为各种原因死掉一半人都是常事,干脆就地解决就业代价会小很多。

穆晟问道:“那一亩地打算以多少价格出售给佃农?”

赵刍一伸手,说道:“现在的土地市价至少一亩一千钱,朝廷打算以五百钱的价格出售给当地佃农,这么多的土地,是一笔不小的财政收入,而且三家所占据的土地大部分都是上田,良田,市场价都不止一千钱一亩。”

穆晟道:“现在朝廷好像也不缺钱,朕倒是有个想法,干脆将这些土地丈量后免费赠予当地佃农,现在朝廷税赋差不多降了一半,他们应该不至于为了逃避税收在依附这些本地豪族。”

赵刍闻言,脸色微变,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如此行事。”

经过赵刍一通解释,穆晟才明白过来。

穆晟恍然道:“朕明白了,这市价,低价出售,只是一个幌子?其实就是为了方便当地豪族继续兼并土地?也是,这些佃农手里其实并没有多少钱,就算是低价购入,每家每户购买力也有限,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方便那些豪族低价屯地,这些佃户大多数也只能转头继续租种这些人的地,朕说的可对?”

左相高重道:“陛下所言极是,这向、蔡、范三家一倒,这留下来的土地就是一块巨大的肥肉,所有人都在虎视眈眈,如果朝廷直接分配土地,那这些豪族根本就占不到任何便宜,还会招致他们对朝廷的怨恨,赵相的意思是朝廷最好与当地其他豪族分肥,这也是在变相收买当地其他豪族的人心。”

穆晟背着手转了几圈,说道:“你们说这天下普通百姓人多,还是豪族人多?”

赵刍若有所悟道:“陛下,您是想不惜得罪当地豪族也要站在这几十万佃户一边?”

穆晟道:“是,朕打算站在百姓这一边,若是朝廷把土地全部分给这些佃户,你们觉得这些佃户会感激谁?”

赵刍悠然道:“启奏陛下,臣也是越地豪族,此举怕是会招致天下人的记恨,当地豪族只怕会更加色厉内荏,臣担心陛下您圣名有污啊。”

穆晟当然知道这会导致什么情况,他不但会背上骂名,搞不好还会被骂成暴君,昏君,他此举就是完全得罪了本地的利益集团,老百姓目不识丁,他们其实是被完全排除在社会话语体系之外的,你对老百姓的好根本就不会有人记得,你的善政就是妨碍了那些豪族攫取利益,这就是你最大的恶,在鹅城,可以联合豪族压榨百姓,但绝对不能得罪识文断字的黄四郎。

穆晟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把土地分给百姓,做领导就得有担当,想干事,还不想担骂名?那是不可能的。

穆晟态度坚决,说道:“朕还是决定把土地直接分给百姓,这也是提醒这些关东豪族,还敢有异心,向、蔡、范三家就是他们的下场,至于圣名受污?朕不在乎,随他们去骂。”

左右二相面面相觑,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办?执行就行了。

此事告一段落,穆晟问道:“赵相国,高相国,青衣使提供的民策十卷你们也都看过了?可有什么对策?”

这所谓民策十卷便是检事校尉卞虎命人从民间调查收集上来,关于关东旧地,这些年朝廷政策政令的影响,以及朝廷法律在关东旧地推行实施的具体状况。

左相高重进言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要不还是召开廷议公开讨论一下此事?”

穆晟道:“不必召开廷议了,就在这里讨论一下就行了。”

穆晟一想起一年前霍相国专政的时候那场东郡民变引发的廷议,基本上大家的看法和态度他都差不多了解,如果在公开廷议,搞不好如鲍博士那样的保守派还是会跳出来提倡搞分封,还不如小范围讨论一下直接就去执行。

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大会主要意义就是走排场、定调子、舔领导、飙演技、开大会的意义并不是很大,真干事,几个主要头头脑脑开个碰头会就行了,决策效率也高。

右相赵刍首先进言道:“启奏陛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关东旧地仍然不能适应我朝律法,恐怕民间颇有一些怨气,好在陛下仁德,减免了天下一半赋税,多少还是能笼络住一些人心。”

左相高重读过民策十卷后,揣测上意,皇帝有可能会大幅度调整对关东旧地的国策,也就顺势进言道:

“陛下,臣以为,我朝律法法确实过于严酷,霸道过甚,宽仁不足,百姓不知教化,只知利而不知礼,三晋之地自武公变法至今,已经一百多年了,早已适应晋法,如今关东旧地,文教昌盛,诸民散漫,家法大于国法,私斗之风盛行,风土人情大异于三晋之地,这二十多年来,若非关东旧地惧怕先帝威仪,恐天下人心思变,去年东郡爆发的那场民变就可见一斑,如今我朝必须尽快调整吏治,以安天下人心。”

穆晟颔首道:“高相国所言甚是。”

右相赵刍接口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当年厉太子代先帝监理庶政,就已经进一步调整了部分律法政策,不论关中,关东旧地士族百姓皆口耳称赞厉太子贤名,如果想要进一步稳定大局,变法确实势在必行。”

高重闻言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这直接称赞厉太子的言论也就他赵刍敢直说。如果高重知道连厉太子都是赵刍给设局坑死的,那脸上的神色会更加精彩。

皇帝居然也点头承认道:“嗯,赵相国所言极是,当年朕受封长平君时对前太子也报有一些期待,他若当政也必是一代仁主,朕其实对如何在关东旧地施政有所思考,在巡游途中就写好了应对之策,赵相国与高相国自可一观。”

皇帝说罢,矗立一旁的杨谨早就将准备好的竹简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