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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胡蔓和秦沁怎么互相呛声,两人心情却都是好不到哪里去——就算胡蔓赢了,心头也是半点的痛快都没有的。反倒是沉甸甸的犹如坠着好几块大石头,七上八下的说不出的难受煎熬。
胡蔓心里十分明白,其实不管如何,只怕这一次自己都是在劫难逃了……就是不知皇后打算如何处置自己。是打发出宫去行宫别院,还是干脆就送去道观。
她嘴上说着没得罪过杨云溪,可是她心里更清楚,她有太多的把柄在杨云溪手里。别的不说,一个自己弄死了胡萼的消息,就足以让胡家再不肯庇护与她。
杨云溪对后宫的反应却是了如指掌。过了一夜之后,趁着众人经过一晚上恐惧发酵之后最是煎熬的时候,将所有人都是召集了起来。
可想而知,众人都是个什么情景。
杨云溪看着底下一水儿的眼圈儿发黑,却是不厚道的笑了。虽说是她一手促成此事儿,可是此时看着众人这般忐忑,却是油然又有一种微妙的痛快——在座的不管是哪一个,昔日都没少给她出难题找麻烦。更没少挑衅她。可如今呢?
“宫里的情形你们也是知道的。这么几年来,后宫始终如同虚设一般,你们如何看?“杨云溪笑吟吟的免了众人的礼,又赐了座之后,便是如此问了一句。只是她这般含笑反问的姿态,却是在众人看来格外的……意味深长,也叫人心惊胆战。
谁都知道杨云溪的心思是怎么样的,可是谁都不敢在此时多说一句话一个字。偌大的屋里,加上服侍的宫人十多个,却是偏偏半点的声音也是没有,就是连呼吸的声音都是听不见。
杨云溪环视一圈,见所有人都是低着头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倒是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像是清风偶过,摇动了廊下挂着的风铃:清脆好听却是多少有些突兀。
“你们为何都是不说话?”杨云溪轻声开口,声音轻柔:“事关你们,果真都是一个字不说?”
也不知何处来的勇气,胡蔓倏地开了口:“其实这件事情说来也是容易。”
“哦?”杨云溪听着胡蔓这个话,便是微微的一挑眉:“那祥嫔你说来本宫听一听罢,听听看是怎么个容易法。”说这话的时候,她语气里是兴味盎然,可是在旁人听来却是添上了几分凌厉和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胡蔓心头微微一缩,然后便是忍不住的咽了一口唾沫。最后开口的时候,声音紧绷得像是到了极限的弦,微微一个震颤便是立刻就要断裂开来:“眼下即将出了孝,皇上再临后宫的时候,娘娘作为后宫之首,便是该考虑雨露均沾的事儿。这本就是臣妾等的职责,如今臣妾等是愿意担起这个责任的。就算再不济,也可以选秀——”
胡蔓这话倒是十分冠冕堂皇。
杨云溪淡淡的一个眼神扫过去,登时胡蔓便是住了口,竟是一个字也不敢再继续说了。
最后在屋中鸦雀不闻的时候,杨云溪这才淡淡的继续出了声:“看来祥嫔这是还不死心了。既是这样,明日出了孝之后,祥嫔你便是自己拿出本事去请皇上去你宫中罢。倘若皇上愿意临幸你,本宫自是无话可说。可若是你连这样的本事也没有——”
杨云溪没说下去,不过神色却是冷了三分,目光也是分外的凌厉了起来。
胡蔓觉得被那样的目光一看,整个人都是阴寒了几分。就是骨头也是发冷的。
杨云溪又看向了秦沁和徐熏:“你们如何看呢?”
其实这两个人,已经是早就没了选择的余地了。秦沁若是想要阿媛,自然是只能退一步。而徐熏……
杨云溪其实也不确定徐熏到底会如何选,但是不管选哪一种,宫中都不会再留着她了。不过出于私心,她总归还是不至于像是不喜秦沁那样,连个多余的选择都不给。她甚至也是盼着徐熏能选最后一种——出宫再嫁虽说是难了一些,可是总归比修道好多了。
秦沁抿了抿唇角,讥讽的看了一眼胡蔓,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站起身来朝着杨云溪深深一拜:“臣妾请求皇后娘娘允了臣妾去行宫休养。臣妾犯了旧疾,太医说需要静养。这是自小的毛病,也是治不好的。臣妾不能服侍皇上,本就是失职,臣妾会在行宫静思己过,替帝后祈福的。”
秦沁的神色毅然又决绝。显然的确是下定了决心的。
杨云溪并未立刻回答,沉吟了一阵子后便是道:“阿媛是自幼跟随你一处长大的,如今她尚还年幼需要母亲教导,这样罢,本宫将阿媛叫来,问问她自己的意思,若是她愿意跟你一起去,你便是带着她一起去。你看如何?“
听着杨云溪这话,秦沁在这一瞬间只觉得是屋外的阳光穿透了一切屏障,直接的便是落在了她的身上。驱散了所有的阴暗,只觉得浑身都是暖了起来。而笼罩了她夜夜的恐慌惊惧,这一刻也都是风消云散。
秦沁只觉得浑身都是骤然一松。几乎是有些放纵的想:去行宫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在哪里都是守着阿媛过日子,反正去了行宫她还要更自在些。只要她不像熙和那样做那些糊涂事儿,此生便是都只剩下了逍遥自在……
“臣妾拜谢娘娘的恩慈。“秦沁深深拜下去,心底在这一刻竟是真的生出了几分感激来。她其实比谁都清楚,如果换成了她自己的话,她是绝不会放过杨云溪的。放出宫去这种好事儿,她怎么可能留给杨云溪?
地位若是能够对换,此时杨云溪必是连骨头渣滓都是找不到了。若是比起这一份宽容和大度,她秦沁的确是拍马也追不上的。
只是连秦沁自己都是没意识到:其实在极度的绝望之后,给了她一点点希望,她便是彻底的忘记了仇恨,只心生感激。这种手段……却是她以往也常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