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侯爷,二姑娘和二姑爷回来了!”管家一溜儿小跑进来通报,荥阳侯立刻站了起来,先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然后方才风度翩翩地出迎。许氏见他如此重视,眼眸沉了沉,终究没忍住撇了撇嘴,然后才调整好了心情,在脸上挂了和善的笑容跟在了荥阳侯身后。
走到仪门的时候,越洹已经携了如意的手,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
见到荥阳侯,躬身行了晚辈礼,口称岳父。
虽然神态不见得多么亲近,然而他本来就是一张冰山脸,荥阳侯倒也没觉得被轻慢,反而哈哈笑着上前,“贤婿多礼了,快到里边来。”
走进了花厅,翁婿之间自然该是一起说话。荥阳侯没有儿子,只四个女儿。按照惯例,如意作为出阁的姑奶奶,该由许氏亲自过问这三天过得如何。不过,才坐定,后面清水居就有人来说,老夫人请姑奶奶。
如意是在江老夫人身边长大的,祖孙二人感情极深。
越洹起身道:“既如此,我与你同去拜见祖母。”
“好,祖母慈爱的很,她老人家一定喜欢相公。”如意点点头。
便是荥阳侯,也不住点头,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小夫妻俩感情好,那是好事哪,感情越好,姑爷对自家的提携便会越多。也跟着起身笑道:“是该到母亲那里去见见。”
伸手拍了拍越洹肩膀,“老夫人最是喜爱如意,她看子玉如此人才,定然欢喜。”
说话间,亲自引着越洹往清水居去,如意三天没见到那位慈爱的老人了,走得便比荥阳侯要快上许多,在游廊上三转两转,片刻间就不见了踪迹。
许氏走在荥阳侯身侧,见到这般情形便笑了起来,眉眼间真诚的很,柔声对越洹道:“姑爷莫怪,二姑奶奶自来与老夫人亲厚的。府里这些个丫头啊,老夫人唯有把她看的心尖儿似的。祖孙俩相伴着十几年,便是侯爷和我,在二姑奶奶那里也要退一射之地呢。”
笑声很是欢畅,她心里更是敞亮。如意那小贱人,仗着和老夫人那点儿血脉干系,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嫡母。十五年了,老夫人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是老夫人亲手打理,名为庶女,日子过得却比自己的女儿还要滋润。凭什么呢?
嫁了人,竟然敢跑在夫婿的前边,这老夫人调教出来的规矩也不过如此!
世间哪个男人,能容忍妻子如此眼里头没有自己呢?
许氏笑得眼角的纹路都多了两条。
“咳咳……”荥阳侯多少知道点儿妻子的心思,却有些不满许氏了。这个时候正是拉拢住如意,叫她笼络夫婿的时候,拖后腿有什么意思?
暗中瞪了许氏一眼,见越洹目不斜视,仿佛并未听见许氏的话,亦或是听见了,却没听明白?
脸上依旧挂着微笑,荥阳侯也只能引着越洹进了清水居。
与尖酸刻薄都摆在了脸上的白老太太相比,江老夫人更像一位出身高门的勋贵老封君。人,是有些消瘦的,头发花白,额间嘞着条抹额,眉眼间有病色,亦有疲惫。越洹进门的时候,她正搂着如意,嘴角挂了欣慰的笑意,低头说着什么。
如意眼圈有些发红,不住地点头。
越洹见人流血尚可,唯独不能看如意流泪。只觉得她一哭,哪怕什么声音都不出,那眼泪只欲落不落,也叫他心里头难受。当下抢上两步,对江老夫人躬身行礼,口称祖母。
“这便是子玉?”江老夫人抬头含笑,“快坐下。这几日,如意多亏你照顾了。”
“都是应该的。”越洹坐在了客座上首,看了如意一眼,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儿来。
如意也不知道是没看懂还是没看见,依旧扎在江老夫人怀里不愿意动。江老夫人笑呵呵地推了她一把,“去你姑爷那儿,叫老祖母看看,我的如意儿是不是长大了。”
无法,如意只好蹭到了越洹身边坐下。二人今日依旧是新人打扮,越洹一袭大红色锦衣华泡,腰间束着玄色底子金线绣海水纹玉带,端的是清雅俊美,风华无双。如意衣衫与他的同色,却是绣了凤穿牡丹。她正新婚情甜意洽,这大红色的衣裳穿在身上,便更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娇媚。
二人比肩而坐,说句天作之合,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老夫人,姑娘们来了。”
这边还没说上话,便有丫鬟进来通传。闻言,江老夫人便是一皱眉。
按说,如意和越洹已经成亲,都是一家人,也不必那么多避讳。可是,三朝回门,却也没有姑娘们不经长辈,就自作主张上赶着来见姐夫妹夫的道理。
老夫人共有二子,除了跟前的荥阳侯,还有次子如今在江南外放,阖家都在任上。丫鬟说的姑娘们,都是荥阳侯的女儿。除了嫡长女花明珠外,余下几个都是庶出的,平日里没少被许氏磋磨,都老实的鹌鹑似的。不用想,这贸贸然跑来,肯定是花明珠的意思。
有些恼火花明珠的不知自重,就这么一犹豫间,许氏已经开口了,“叫她们进来吧。也来瞧瞧咱们家二姑爷,往后见面,也不至于不认识。”
这就是小门户的教养了。江老夫人看看儿子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心下悲凉,却也感到庆幸,幸而家里就这么几个人,总不至于把这丑事传到外头去。
环佩叮当,香风阵阵,有丫鬟打起了帘子,几个花朵儿般的女孩儿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