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萨雷斯足足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与他精神直接对话的是谁。<>
人类乃至整个埃德加世界的敌人——死神希克斯。
呵……我何德何能竟然能让死神纡尊降贵,亲自招安?
所谓的大公,不过是人类的贵族头衔,比起精灵王、霍恩海姆的贤者、自然之子根本不够看,我的价值甚至不如林克身边的那名混血。
不过死神却不这么认为,无论是位于不死帝国权利顶端的三大领主,还是各个自愿或非自愿加入的巫妖们,绝大部分都是人类这似乎是希克斯的偏好,就不知是因为本身是人类出身?还是人类更容易被引诱、堕落的缘故。
希克斯的投影是披着斗篷的骷髅,倒是与冈萨雷斯原先所在世界的死神相差不大。不过,那斗篷非布非毛,而是厚重得有了质感的雾状物,因而冈萨雷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等看清了他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那哪里是雾,分明是汇聚在一起的亡魂,组成了遮挡死神躯体的斗篷。希克斯幽蓝的灵魂之焰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亡灵都更纯粹,仿若无底的深渊,只一眼便没法再移开,心神完全被牢牢攫取。
即便冈萨雷斯是战神的神使,也无法违抗来自另一位神灵投影的力量,他被定在原地,唯有思维可以运转。
【我对人类一向宽厚,即便你的灵魂并非埃德加的造物,只要你皈依我,信奉我,也可成为帝国的一员,一如你所希望的那样,拥有臣民的领主。】
威压与诱惑一并降下。冈萨雷斯被压制得无法动惮的同时,内心也承受着煎熬。
有那么一瞬,他是动摇了。
不为领主的头衔,只为臣民一词。
亡灵不似活物,没有生老病死之说,是除神灵与高等物种之外最接近不朽的存在。
这念头只存在了短短几秒。冈萨雷斯立刻将其否决。
愚蠢!我怎么能这样想?生命不像游戏,失败了还能读盘重来。
可他转念又一想,埃德加和原先的世界不同,即便是死亡,灵魂依然可以再入轮回。相比之下,亡灵一旦湮灭就是永亡?
觉察到冈萨雷斯的想法,希克斯再次抛出了让他为之变色的狂妄之言。
【只要阻断了生命之流,这世界也不会再有新的生命降生,所有的生灵死后都将接受我的管辖。即便是初代也无法干涉。】
这……可能吗?也许并非虚妄之词……
冈萨雷斯想起他从林克那里听来的隐秘,柱为了对抗死神的腐蚀,动用了初代的力量将生命之流强行隔绝。若这也是死神的阴谋……
他不敢再想下去,也不能想。
就在这时,死神的虚影再一次伸手,摊开的掌心邀请意味再明确不过。
【就算你能在这场神明挑起的战争中侥幸存活,最终还是逃不过一死,凡人的寿命不过百年。灵魂最终还是要落入我的掌控。到那时,你就不是统纳万民的领主。而只是任凭巫妖驱使的奴隶。】
冈萨雷斯的意志再一次出现波动,他明白死神说的是事实。
神使又如何,若生命之流真的被阻断,灵魂无法重入轮回,他的下场恐怕不只是被巫妖驱使那么简单。在埃德加这种有神灵有轮回的世界,最痛苦的折磨不是。而是死后灵魂落入敌手。
曾经历过一次转变之苦的冈萨雷斯又岂会不知死神的手段。
感觉抓到了对方的软肋与弱点,希克斯的投影加大力度蛊惑。
【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那个异界来的自然之子。】
冈萨雷斯脸色一白,信念动摇得越发厉害。
【他虽还未完全消亡,却也已是自顾不暇。柱的考验对人类尤为苛刻。稍有不慎便会越过平衡的底线,那可是与湮灭无异的下场。你的朋友已遭受地之柱的侵蚀,连初代都熬不过的腐蚀,你以为区区一个凡人能抵抗多久?】
林克被侵蚀了?
难怪他忽然失了踪迹,断了联系。如果是来自柱的侵蚀,身为自然之子的他根本无法抵抗。
莫名的,冈萨雷斯的内心涌出了一种不想承认却无法反驳的淡淡欣喜。
明明大敌当前,明明情况危急,为什么……那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他们来自同一个世界,拥有同样的……根本就不一样!
都是异界人,为什么他可以轻易获得柱的青睐?
起点都一样,同为神使,为什么他可以任性妄为?
我付出了那么多,放弃了那么多,为什么没人能理解我?
阿历克斯是这样,丹特、吉拉德……所有人都只看到自然之子的特权,全然不顾那家伙难担重任的性格。
停下,冈萨雷斯,你究竟在想什么?
为什么会有如此龌龊不堪的念头,那孩子一直把你当朋友,你怎能如此恶意揣测……
【你又怎么知道他将你当做至交好友?他可是自然之子,行事不能有半点偏差,哪怕他与你来自同一世界,在他被选中的那一刻起,你们就是不同的。不同物种,不同阵营,不同身份,不同信仰。你又怎么知道,在那张平和的面孔下,是一颗怎样的心?】
住口,林克他不会,他……
冈萨雷斯的辩驳是如此的苍白,他对林克的了解全来自那个如梦一半的游戏幻境,人心本就是最变幻莫测的东西。巫妖霜寒转变之前,不也是光明晨曦的牧师吗?
陷入矛盾思绪的冈萨雷斯并未觉察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看似说静止的时间实际上仍在流逝。而缺少了他的干预,虫豸侵蚀的速度陡然增快,感觉压力倍增的吉拉德不由分神看了一眼,就见冈萨雷斯愣愣站着,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急速萎缩的神力让吉拉德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