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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杨洪坐上了开往武汉的列车。电话里薛鹏告诉他,鹿心羽没有骗他,郑老板白天参加了楼盘的奠基仪式,据说下午和晚上都跟利竹的客人待在一起,应该不会放着生意不做,跑去上海会情人。薛鹏不解的问道:“去见老情人还怕新情人打击报复?敢做还怕人家打击报复?”杨洪坦言道:“你说的没错,我是怕了,怕人家报复我的家人还有你们!我完可以躲在外地不回去,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如果为了一己私利让你们受牵连,我又成什么了?”薛鹏在电话那头乐了:“想不到大学生变的瞻前顾后了?男人总要从逆境中学会成长,我很看好你哟。差点忘问你了,平白无故送我块跟你一样的表做啥?为什么不买两块不同款的?”杨洪答道:“才不给你挑三拣四的机会,省得让你说三道四。”薛鹏又问:“杨总准备什么时候让鹿心羽知道你的真实状况,我见过装富的,可没见过装穷的,现在不是咱那会儿,不兴装穷。”杨洪打着哈欠回答道:“看心情吧,就这样吧,我困了,只希望以后不要再跟姓鹿的有交集了,道不同。”
杨洪成了另一个空间的话题中心。地点来到了上海某所大学的男生寝室,牛犇正和同屋舍友吹嘘杨洪的高光时刻,高中同学何涛绘声绘色的做着补充;同龄人话题中,那些与众不同并带有主角光环的人,总是能引来更多的好奇。小金常听他们吹嘘杨洪,不满的说道:“这段请班吃饭的事都说两遍了,能不能换个没听过的,比如说他是怎么泡妞的,或是怎么消费的,这才是我们想听的。”“就是就是,给我们讲讲,他的马子肯定很漂亮吧?”小金的话引来其他听众的附和,有些昏昏欲睡的听众,也都坐了起来等下文。
牛犇从上铺跳下来,坐到下铺小金床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这脑子什么构造的?就这记性还说听了两遍了,难道忘了人家敢当着班同学面,说鹿心羽是他女朋友,为此才请客吃的饭,聚餐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娶她,情节忘了我再给你复习一遍,你要这么牛逼泡个妞还叫个事?”小金懒得跟牛犇费口舌,直接问何涛:“涛哥,这哥们儿很有钱是吧?那个姓鹿的长得漂亮不?有没有照片啊,这姑娘现在得跟他订婚了吧?我们老家是可以这样的,有很多上大学前订婚,大学毕业就结婚的,两不耽误。”
何涛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说道:“童话故事里美好的结局都是骗人的。这俩人分了,鹿心羽长得比较大众化,算不上漂亮,但挺耐看的,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胸大。要说杨洪有没有钱,我看应该是个普通人,家里情况比较普通。”牛犇大吃一惊,问道:“什么?他和鹿心羽分手了?为什么啊?难不成跟马静有关系?”几人一听有了新的话题,纷纷把目光聚集到何涛身上。
何涛伸了个懒腰回答说:“她在上海的商学院,离这儿不近,有次跟高中几个同学出去玩的时候他们说的,说是鹿心羽现在打扮的可时髦来了,出来进去都开着部丰田轿车,从来不在学校里住,只有上课才能看到她,放了学她就走,很少在学校逗留。高中同学有去过她家的,鹿心羽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没听说在海外有个什么亲戚,偶然有认识同学跟她聊聊天,她也是高谈阔论,开口闭口都是钱,我看八成是被哪个有钱的给包养了。”牛犇愤愤的说道:“这个鹿心羽也太没底线了吧?杨洪对她不错啊,宁可给别人当小三儿,也不愿意跟着杨洪,这算怎么档子事儿呢?”何涛上铺传来杨树林的声音:“我们都是局外人,看问题的眼光和角度太局限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谁也不愿意把自己不愿意他人知道的一面示人,鹿心羽现在都能做到这一步,将来肯定比其他人有出息,不信走着瞧。”
“黑灯瞎火的,偷偷摸摸喝独酒啊?一辉给你开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宋凯推门钻进值班室,屋内漆黑一片,只有个人影在自饮自酌。杨洪从桌上拿了茶缸递给宋凯说道:“今天没菜了,怪味豆吃不吃?”宋凯倒了杯酒跟杨洪碰了下,伸手从桌上抓了几颗怪味豆放入口中嚼了起来,寂静的黑夜中,只听见咀嚼怪味豆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两只老鼠。宋凯拿起酒瓶借助月光看了眼,咋舌道:“啧啧啧,揭不开锅了?都喝上二锅头了?不怕烧的慌?”杨洪按下手表的背光灯看了眼时间:“不着急睡吧?快十二点了都,没事陪我聊会儿?”宋凯拿起杨洪手腕看了眼,问道:“去趟上海收获不浅啊,还更新了装备。我着什么急,陪你聊会儿呗,是不是在上海吃瘪了?”
杨洪把与鹿心羽见面的经过告诉了宋凯,紧接着问道:“你说这人真的会为了钱,变的彻头彻底吗?”宋凯喝着杯中白酒淡淡的说道:“能感觉的到你应该不是个缺钱的,今天就咱俩,跟我说说你家的情况,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也让我重新认识认识你。”以他对宋凯前世的了解,对他家境况了解的差不多,并不是愤青或者异能人士;于是将自身情况略微加工了下就告诉了他:“我家有亲戚在利竹,捎带着我家里人做了点小生意,趁着时候好挣了些家业下来,老爹老娘在经营汽修生意,家里房子有两套,还有间商铺,钱只能说是够花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我就告诉你一人了,你可别告诉外人,别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会引来没完没了的麻烦。”宋凯笑了:“还是你深谙世故,是个有城府的人,不像我锋芒毕露,花钱阔绰了两回,就被别人盯上了。我也跟你说说我吧,我家有做生意的也有上班的,这我就不用展开说了,也跟你家里一样,都是做小生意的;不动产有一些,动产有一些,我们都是勉强糊口的穷苦人,是这样吧?”
杨洪跟宋凯对视一眼,借助月光确认过眼神后,二人放声大笑。而后杨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小点儿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屋闹鬼了呢。你可真逗,光是我听过你消费的事迹,就知道你来头不小;想不到你我都算是在阴沟里翻船了,同病相怜吧。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我用错误的方式去对待鹿心羽,按她的逻辑,她走上道了有我的责任,我特别想找个人问清楚到底我做错了什么?”宋凯放下手中的茶缸,反问道:“你对也好错也罢,都是过去式了,难道你要参加道德评选大会?”杨洪纠正道:“非也非也,这对我很重要,会影响我对自己的评判;我没错则罢,如果确实我错了,难道你希望看到我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现在如果只是偏差一丢丢,在短期内是看不出的,如果长期呢?现在没人点醒我,我以后步入社会怎么办?那时候栽跟头了怎么办?”
宋凯发现杨洪认真了,收起嬉笑说道:“你确实有错,因为你没站在其他立场上思考。比如说你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看到即将饿死的人,这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你送他一根金条并鼓励他几句,说罢开上车扬长而去,最后这人饿死了;你的良心不会谴责自己,因为你自认为你做了件好事,并且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大言不惭的反驳那些批评你的人。可你有没有想过,他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你先不要反驳我,接着就说到鹿心羽了。对于鹿心羽而言,可能她真正需要的并不是钱,或者说不希望直接通过你弄到钱,她真正需要的是你对她的关心和呵护,这么说吧,哪怕你每天跟她在一起只是吃饭睡觉看电视,像对老夫老妻一样,起码你陪在她的身边。你觉得没有从你的口袋里直接掏钱出来,而是给她找了个财主支援她,如果我是鹿心羽的话,我肯定认为这钱你是通过那个人给我的,我缺钱你知道,现在你给我钱了,那我就在你面前抬不起头了,我们并不是夫妻,你没有义务帮我。让我猜一猜,当鹿心羽拿到所谓的薪酬之后,她的内心并没有获得快乐,想的是你以后对她的态度如何,这种心理会导致她变的敏感;你跟我说过她是个好女孩儿,可能某些时候你大谈人生理想或者否定她的观点后,她会怀疑你对她的情感,是爱还是怜悯?”
“先别往下说,我打断一下,为什么鹿心羽认为钱是我给的,我的确给她找了个老板的,这老板还是我的朋友,千真万确是他支付的薪酬。”杨洪打断宋凯的言论,替自己辩解道。“你这个人啊,下次发言前先举手,小学就该知道的。我接着说,你说的不一定成立,按照你之前所说,鹿心羽只是给这家公司跑业务加陪客户喝酒就能挣好几万?都能给员工发好几万,当老板的得挣了多少?老板为什么要听你的,你是老板还是他是老板?”
见杨洪低头不语,宋凯接着说道:“鹿心羽为此心生不满,但奈何你是决策者,她既然接受了你的施舍,你就应该装的更像一些才对,干嘛又跟人家说你破产了?即便说应该在给她介绍工作之前吧,我猜你说破产也是鬼扯。鹿心羽既然拿到你的钱了,心里变的复杂了,心想的是陪你也是陪,陪别人也是陪,而且别人给她的更多,当了情妇又能获得人脉资源,这买卖比较划算。”
“这些你说的没错,但你还是没回答我,为什么他要离开我?我关心的是这个,别说没用的!”杨洪有种被逼到墙角的感觉,突然心生烦乱。“别急嘛,既然要说就说开了的好。因为什么,答案是看不懂你!我都看不懂你了,你的钱怎么来的,你平常都在干什么,这些情况当朋友的不关心不在意,当姘头的也可以不管不顾,但是当女朋友的会考虑未来的,生活的环境让她变的焦虑和敏感,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劝你还是找下一个吧,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你的条件校园里的妹子追谁都可以,干嘛非要一棵树上吊死?怀里搂着个新的,自然会忘记旧情人,时间会淡化一切的;放手吧,现在好合好散,今后见面不至于尴尬,说不定谁还能帮的上谁呢。”
宋凯的观点犀利,虽说让杨洪挨了当头一闷棍,也是一棍子打醒了他。以前总是天真的认为,用了简单粗暴并且错误的方法伤害了鹿心羽,这种愧疚感困扰着他很长时间,围绕着错误转圈圈,就像小狗在追自己的尾巴;经过宋凯的分析顿时豁然开朗,如果鹿心羽真是一个不计较小细节的粗大条,如果她的父母像晓晓一样明事理,也许不会为了钱而生烦恼,也许他们不知道杨洪的家底儿……错过就是错过,一个巴掌拍不响,鹿心羽去当老郑的情人也不是受到胁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成年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我付出了她也付出了,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就算是为了薛鹏不受老郑的骚扰吧。现在回头想想,薛鹏为了自己做过很多,如果因为自己的私利再给他添麻烦,良心会受到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