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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皇宫,福宁殿。
黑夜笼罩了皇宫所有的殿宇,只有不时走过的披坚执锐的大内禁军,给这一片死一般的静寂带来些许的生气。
晚年的赵扩很少去妃嫔处,由于身体原因,他迷上了道教修炼术,修道之下,就更是深居简出,难得与人谋面了。
昏昏沉沉睡去的赵扩,像是做了噩梦,眼皮忽然睁开,脸色煞白,满头大汗。
他费力地爬了起来,在阴阳图案的织毯上坐好身子,双腿盘好,放好拂尘,开始打起坐来。
看他身着道袍、打坐时虔诚无比的样子,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执政前期,朝政由权相韩侂胄把持,执政后期,则是由奸相史弥远与皇后杨桂枝控制,除了做乌龟修道,似乎没有其它事可做。
这或许也就是他经常御笔一挥,乾坤独断,不经两府决策机构,直接下达执行的原因。
“太极者无极而生,无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修道者,在于维持人体阴阳平衡,无为而治,炼成纯阳之体……”
想起赵竑的话,赵扩心里一动,慢慢站了起来,肃身而立,打起了太极拳来。
一招一式,也不知道中间几式是不是正确,一套打下来,赵扩的身子,已经热了起来。
“再来!”
赵扩打起精神,又开始了第二轮的练习。
不知道练了几遍,直到满脸的汗水,气喘如牛,赵扩这才瘫躺了下来,闭目养神,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自然醒,接着被侍者李顾轻声叫醒。
“官家,济国公赵竑在外觐见!”
“让他稍稍等候一下。”
赵扩下了打坐榻,早有宦官端上洗漱的热水和青盐等物。
“官家,是先用早膳还是先用金丹?”
李顾跟了上来,继续问道。
“今天就不用金丹了,让济国公去嘉明殿,和朕一起用早膳。”
赵扩的目光中,不由自主闪过一丝憎恶。
嘉明殿,南宋皇帝进膳之所,除了大内禁军和几个宫女宦官,没有几个人。
赵扩这皇帝,当的也够节俭的。
心里这么想着,跟着宦官进了大殿,看到赵扩坐在桌边,赵竑赶紧上前,躬身一礼。
“儿臣见过陛下!”
“坐吧,陪爹爹一块用饭。”
赵扩温和地说道,犹如普通百姓家中一样。
宋代,尤其是南宋的宫中礼仪,可能是历代最为简单、最接地气了。
“爹爹,你就吃这些?”
看到眼前的稀粥、炊饼、几样小盘素菜,赵竑不由得一愣。
这个傀儡道士官家,可真够节俭的。
他的心里,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外面的百姓没饭吃,我怎能骄奢淫逸啊。”
赵扩面不改色,摆摆手,示意赵竑坐下用饭。
赵竑喝起热粥,看着桌上的餐具酒器,竟然没有一件是金银之物。
再看赵扩的穿着,穿戴朴素,靴子颜色发白,似乎穿过多次。
赵竑暗暗摇头。他忽然想起,上元佳节,赵扩也没有宴请群臣。难道这也是因为节俭之故?
赵竑吃着,不自觉弄出了声音。
赵扩看了看赵竑,毫不所动,依然是面色平静,人畜无害。
这是一个好人,却是一个糟糕透了的皇帝!
“爹爹,元夕佳节一事,儿臣多谢爹爹的栽培!”
用完早膳,父子二人就在殿前说起话来,这也是赵竑此来的目的。
“都是父子,不必多礼。”
赵扩轻声说道,嘴边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早就听人说你精通琴技,想不到竟然如此炉火纯青,折服外邦使臣。《笑傲江湖》,《临江仙》个个都是惊世骇俗,你更是一位诗词大家。朕很是欣慰。”
原来是在外国使臣面前,自己给大宋挣了面子。
赵竑稍作思索,便说了出来。
“谢爹爹赞赏。孩儿上次说过,弹曲赋词只是小技,如何解决大宋的几大顽疾,才是正道。我大宋虽是海内燕平、百姓安居乐业,但居安思危,才能让大宋真正走向复兴和繁荣。”
恭维的同时,赵竑顺带提出了问题和隐患。
他也知道,赵扩宽厚仁慈,不会因为一些“胡言乱语”就龙颜大怒。
要不然,这些年的养气修身,可就白练了。
“嘉定十四年,鞑靼大军进逼金国汴京,与我北伐王师接触,胶西大军纷纷南逃,京东大军则是直接降于鞑靼。我大宋亦不得不遣派使者通好于鞑靼。”
赵扩徐徐道来,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小事。
“爹爹长于深宫,不谙边事。你倒是说说,这个鞑靼,他能把金人从北地赶到黄河以南,兵锋之盛,恰似当年女真。你说的,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爹爹,这鞑靼,实为我朝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