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珌抖擞精神,振笔疾书,写了下去。
“第二道诏书,晋封皇子赵昀为武泰军节度使、成国公。”
史弥远镇定自若,继续在殿中指点江山。
“这第三道诏书,晋封皇子赵昀为太子。”
史弥远的话,让程珌心头一惊,手不由得一抖,笔尖写出一个污渍。
“下官重新写!”
程珌赶紧定下心来,重新摊开锦帛,开始写了下去。
“这第四道诏书,废去赵竑太子之位。”
“第五道诏书,封皇子赵竑为济阳郡王,开府仪同三司,出判宁国府。”
史弥远轻声说道,没有磕磕绊绊,显然成竹在胸。
“前两道诏书,日子为十一月二十四日丁亥。后三道诏书为今日,时辰在申时。”
前两道诏书的颁布日期提前,显然是想说,赵贵诚成为皇子,是出自皇帝本意,立为太子是水到渠成。
一道道诏书下来,史弥远看着程珌,目光灼灼。
“程侍郎,下来就是最重要的先帝遗诏了。”
“史相,下官准备好了!”
程珌脸色凝重,郑重一礼。
史弥远点点头,拿出一份写满文字的纸张,上面涂改、红叉之处不少,似乎是一份草稿。
“程侍郎,你先看看,修改一下,要符合官家的口吻,然后誊抄。”
史弥远轻轻敲了敲草稿,似乎下了最后的决断。
程珌仔细观看,和史弥远低声交谈,修修改改,很快就达成一致。
“朕闻之:盖天下万物之萌生,靡不有死;死者,天地之理,万物之自然,奚可甚哀……沂王贵诚,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继皇帝位……”
程珌打起精神写完,史弥远看完,点了点头,长出了一口气。
“玉玺。”
史宅之手哆嗦着,奉上了玉玺。
史弥远看了一眼儿子,拿起玉玺,挨个盖了起来。
盖好玉玺,诏书被一一收起,史弥远这才放下心来,颓然坐在了椅子上。
“爹爹,杨皇后那边……”
程珌下去歇息,史宅之在一旁,还是忐忑不安。
没有杨皇后的许可,想要废太子、立新帝,恐怕不太容易。
“有皇后的两位侄子游说,相信她不会拒绝。”
史弥远冷冷一笑,似乎成竹在胸。
以那两个沉迷酒色、年已过半百的权贵子弟的纨绔本性,事关他们的荣华富贵,他们一定会好好完成自己的职责。
而以杨桂枝一贯的强势,以她对赵竑的痛恨,她也一定会选择赵贵诚。
“爹,那个赵贵诚,他不会不敢来吧?”
史宅之迟疑道,仍然是惴惴不安。
赵竑是当朝太子,声望俱佳。赵贵诚不过是一皇侄,默默无闻。赵贵诚要是不来,岂不是鸡飞蛋打?
“赵贵诚?他的野心,可不比任何人小。你就静待佳音吧。”
史弥远看了一眼天色,眉头一皱。
“你出去告诉一下夏帅,东宫那边,给我盯紧了。派人通知朝臣,进宫议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就等皇后杨桂枝那边的消息了。
史宅之离开,史弥远向李顾不耐烦地招了招手。
“东西都已经运了过来,现在开始安排官家的身后事吧。”
赵扩他都不放在眼里,更不用说赵扩的这些奴才了。
“是,史相!”
李顾恭恭敬敬离开。
各色人等进进出出,李顾给赵扩更衣换幕,他和董宋臣面面相觑,都是无语。
皇帝宾天,禁军把宫殿围的严严实实,苍蝇也飞不出去。
事出突然,也不知道赵竑那边,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李顾示意了一下,董宋臣心知肚明,转过身来,满脸堆笑。
“将军,我这内急,想出去方便一下。”
董宋臣低头哈腰,笑嘻嘻向殿门口的禁军求情。
“内急,拿这个解决就是。自有人给你拿出去!”
禁军伸手拽过一个宽口花瓶,塞给了董宋臣。
董宋臣无奈,只有拿着花瓶回去,和李顾师徒四目相对,都是心凉了半截。
史弥远让禁军把守的这么严,显然居心叵测,赵竑被蒙在鼓里,又靠什么翻身?
等天亮宣布遗诏,那可就再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一波波的人马出了皇宫,又一波波的进了皇宫,出出进进,熙熙攘攘。皇城外黑夜中潜伏的周大等人,都是暗暗心惊。
“老大,这宫里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等到宫门处恢复了宁静,周府家丁周福,才小声说道。
“老大,你要是发话,刚才几个震天雷扔过去,保管鬼哭狼嚎,死伤一片!”
周府的另外一个家丁周贵,杀气腾腾。
外面自有另一拨人搞定,他们负责宫门观察,见机行事。
“这么黑的天,你知道你炸的是谁吗?打草惊蛇,禁军赶来,后面的事还怎么弄?榆木脑袋!”
周大训斥了一句,低声叮嘱道:
“你们两个,赶紧向大哥儿和田大郎禀报。快去!”
周大安排下去,心里也是暗暗嘀咕。
三更半夜,这么多人进出宫门,恐怕真是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