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汪纲,在每一任上,所至都有政声。可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再加上此人多闻博记,兵农医卜、阴阳律历无一不精。
风闻此人穿衣、轿乘车辆都是老旧,为官节俭,是个全才。不妨一试。
“陛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便是臣的心得。”
汪纲老脸一红,躬身回道。
身为绍兴知府,天天处理民生事物,处理水患、兴修水利,赈济饥民,归根到底,还不都是银钱作怪。
说起来,收受贿赂,他也做过,只不过他操守还算可以,小打小闹,大事上却没有含糊。
在个人情操上,他还是值得信赖。
“好,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但若是变法,又是为了什么?”
赵竑继续发问。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变法图强,无外乎“富国强兵”四个字。陛下以王安石变法失败,提醒我二人殷鉴不远,小心为之。只要陛下不退缩,臣等必会为马前卒,冲锋陷阵,不让陛下忧心。”
汪纲又是肃拜行礼,恭恭敬敬。
变法失败,归根结底,还是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君王,没有君权支持。
“陛下,无论是编练新军,还是修路造船,打造铠甲兵器,都需要钱。不变法,那来的钱?没有钱,何谈强兵?陛下一旦要推行新政,就不能半途而废,否则变法必会无疾而终。”
胡梦昱黑着脸说道,点出了变法的命门。
“你们两个,是在将朕的军呢!”
赵竑微微点了点头,赞赏地看着二人。
“你们几个都听好了。朕会全力支持你们,江南东路推行新政,就是你们几个人了。”
聪明人不需要说第二次。这二人都知道革新变法的命门,不唯唯诺诺,这才是干吏。
看来让这二人去江南东路,最起码不会差。
“陛下让……我二人去江南东路,施行新法?”
胡梦昱心头狂跳,张口问了出来。
“你们知道,熙丰变法,为什么会遭到满朝官员抵制吗?”
赵竑没有回答胡梦昱的问题,反问了起来。
汪纲和胡梦昱对望一眼,胡梦昱年轻气盛,脱口而出。
“陛下,以微臣看来,变法之所以失败,人心而已。若是人性本善,坦坦荡荡,人人忧国爱民,变法又何至于此?”
“陛下,还是要以得力吏员,以律法辅助,施雷霆手段,使新政得以顺利推行。”
汪纲老成持重,继续说道。
赵竑哈哈一笑,赞赏地点了点头。
“胡卿,汪卿,你们说的对,革新变法的成败,王权才是根本。”
赵竑终于提出了自己的设想。
“变法的成功,不能寄托于人心的善恶上。王道需要强大的王权来推动,此其一。道德律法上的规范和支撑,使得吏治清明,朕自有安排,此其二。你们有朕的全力支持,此其三。但这变法图强的事,得你们自己去做。三年左右的时间,朕要使江南东路成为一国之模范。你们有信心吗?”
使江南东路成为一国之模范!
汪纲和胡梦昱再次对望一眼,一起站了起来,肃拜行礼。
“臣谨遵陛下教诲!”
金陵六朝古都,临江而建,城高池厚,战略地位极其重要。赵竑以江南东路为试验区,锐意变法的决心可想而知。
再联想到赵竑把新建的讲武堂设在金陵城,江山北望,金陵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有皇帝全力支持,还有律法和要员保驾护航,虽然心头压力山大,但也是踌躇满志。若是能不负君望,迈入执政议政之列,或造福一方,青史留名,几乎唾手可得。
或许可以比肩,或是超过王安石,也未必不能。
“大凡革新变法,不宜狂风暴雨,而要循序渐进。比如到了金陵,这第一件大事,就是清丈田田,查出赋税隐漏。与此同时,朕已成立反贪司,杜绝贪污受贿,以确保江南东路新政顺利进行。”
中国几千年来都是人情社会,以法制代替人治,吏治清明,才能治本。
“陛下,推行新政,清丈田亩,追缴隐税藏赋,下面就是要实行经界法呢?”
汪纲心头沉甸甸,下意识问了出来。
宋室南渡百年,经界法屡次试行,皆是无功而返。其中阻挠之力,可见一斑。
皇帝刚猛,炸弹都背到了大殿上,执刃血流五步。皇帝肯定要一推到底,到时候只怕是血流成河,人头滚滚了。
“不错。清丈田亩是手段,经界法才是目的。先在江南东路试行,然后推广至两浙、京湖、四川等各路府州。十年之内,甚至更快,朕要经界法试行于大宋天下。”
赵竑侃侃道来,踌躇满志,也是信心十足。
那些前任,身为一国之君,居然在变法困难面前无功而返,真是咄咄怪事!
既然诸位不行,都是垃圾,那就让他来完成吧。他倒要看看,谁敢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