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仇牛冷笑一声:“县长早就料到会如此,之所以让俺们进城,就是为了给这些胥吏添一把火!”
掌柜问道:“需要我等做甚么?”
仇牛摇摇头:“不需你等出手,将郡城详细舆图给我。”
闻言,掌柜从怀中掏出一份舆图递过去。
这份舆图虽比不得朝廷的精致,但却更为细致,每一条街道、小巷都标准的清清楚楚。
接过舆图,仇牛吩咐道:“你等去罢,免得引人注意。”
待到两人离去后,仇牛六人先是打开包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随后便开始吃饭。
吃完饭,一名士兵问道:“都头,眼下是个甚么章程?”
“莫要废话,睡觉,丑时行动!”
仇牛交代一句,率先来到一张床上躺下,盖上被褥,不一会儿便发出平稳的鼾声。
见状,五名士兵对视一眼,也纷纷躺下睡觉。
三更天。
油灯缓缓点燃,昏黄的灯光驱散了地窖的黑暗。
睡了一觉后,仇牛精神好多了。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裹,打开后,从中取出厚厚一沓类似传单般的纸张。
给每人分发了一叠后,仇牛交代道:“将这些告示张贴在各个大街小巷的路口,每人负责一片区域。遇到巡检莫要起冲突,能躲则躲。”
安排好每个人负责的区域后,六人出了地窖,打开后门,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
……
翌日。
张六儿打着哈欠,推开了房门。
紧了紧身上黑红相间的皂班服,提上水火棍,便出了门。
沿着巷子一路来到巷口,就见一群百姓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
“这写的是个啥?”
“俺也看不懂。”
“祝老四,你不是进过学,识得字么,给大伙念念写的是啥。”
“好似是檄文,但格式又不对。”
“啥是檄文?莫要整些听不懂的,快且说说。”
“大意是,攻打郡城的反贼名唤韩桢,如今占据青州,久闻胥吏苦矣,欲与胥吏共天下。”
与胥吏共天下?
张六儿顿时一个激灵,脑中睡意尽消,慌忙走上前,口中呵斥道:“都围在这干甚?”
“没干甚。”
见是胥吏来了,围观百姓顿时一哄而散。
张六儿看着墙上张贴的告示,越看越是心惊。
除了方才那祝老四说的之外,下面还有一系列官员的名字。
何隽,临淄人士,祖上三代皆为胥吏,现任寿光县知县。
卢岩,临淄人士,父兄皆为胥吏,现任寿光县县丞。
项晖……
咕隆!
张六儿咽了口唾沫,心惊之余,还有一股向往。
胥吏,真可为官?
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张六儿一把撕下墙上的告示,匆匆赶往一处巷子。
他留了个心眼,并未去府衙,而是先去了自己的上司许都头居住的街道。
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处院落,许都头正在客厅里吃早饭。
“不去府衙上差,来本都头这干甚?”
许都头瞥了他一眼,吸溜着碗中的稀粥。
从怀中取出告示递过去,张六儿低声道:“许都头,这是俺方才在巷头墙上发现的。”
“甚玩意?”
许都头起先并未在意,随手接过告示。
只是一看之下,面色顿时一变。
放下手中的陶碗,许都头面色凝重的问道:“可有旁人看过?”
张六儿被他看的有些发毛,缩了缩脖子道:“有,俺发现时,已有十数名百姓在围观。”
许都头追问道:“都是哪些人,你可认得?”
“许都头,许都头!”
不待张六儿回答,院外再度响起一阵急促的声音。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又一名皂吏,手持一张告示,惊慌失措的快步跑来。
见状,许都头心中咯噔一下。
坏事了!
许都头抢先问道:“这告示可是在巷口发现的?”
那皂吏先是一愣,旋即惊奇道:“许都头真是神了,确是在巷口发现了,当时有不少百姓聚集围观,俺觉得奇怪……”
张六儿神色忐忑道:“许都头,这告示该怎么办?”
“如实上报!”
许都头咬牙道。
一南一北连续两个巷子,都出现了相同的告示,那就说明其他大街小巷也有。
此事,想瞒是瞒不住的,只能上报。
……
“青州竟然陷落了?”
府衙中,杨敬德缓缓放下手中的告示,眼中惊疑不定。
最关键的是,青州陷落,他这个淄州知州,竟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李玉面色凝重道:“杨知州,青州是否陷落,与我等无关。朝廷要治罪,那也是寻赵霆和刘宓。如今当务之急,是这份告示的内容。”
“与胥吏共天下?”
杨敬德冷笑一声:“胥吏俱都是些欺上瞒下,狡诈懒惰之辈,想靠胥吏夺天下,当真是可笑至极!”
在他眼中,胥吏乃是贱籍。
一日入胥吏,终生便是胥吏,子子孙孙经不得商,种不得地,读不得书。
就这样一群低贱的牛马,竟也有人要与他们共天下。
反贼就是反贼,狗肉上不了宴席!
李玉皱眉道:“本官担心的是,府衙胥吏受到反贼告示的蛊惑,万一铤而走险,对我等不利!”
闻言,杨敬德顿时悚然一惊。
郡城中六曹三班的胥吏,加起来足有千余人,而且出入府衙无禁止,一旦心生歹意,有一百种法子杀了他们。
念及此处,他赶忙吩咐道:“这……本官这就调宣化军入府衙,贴身护卫我等。”
说罢,杨敬德还是觉得不妥,提议道:“不如,将这些胥吏……”
“不可!”
李玉摆手道:“府衙大大小小的琐事,还需胥吏来办。否则我等官员加起来,也不过五十余,哪里忙得过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