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场有惊无险的人质交换并未给双方剑拔弩张的局面带来任何改观,等乐和与杭州城潜伏的士卒回到阵中,李助只对押后的钮文忠交代几句,便领着众人率先打马离去。
可等大家回到颍州边界的大将于玉麟军营,已经受李助嘱咐,让焦挺在路上告诉详情的武松,立刻对着乐和单膝一跪。
“兄弟,是我对不住你。”
“武松哥哥何出此言?”
乐和知道他说的是何事,可却摇头道:“没有他,于我而言其实都是一样的,何况此事与您根本毫不相干,如果真的要怪,就怪我没有教导好他。”
李助本就是想让武松知道实情,毕竟人情世故这些东西得自己做在前头。此时武松已经把话说开,也算做到位了。
出声阻止还要再说的武松:“自家的事情大家心里清楚便好,你铁叫子为国劳苦多年,圣上与朝廷自不会亏待于你。”李助爱惜的看着面目全非的乐和,言语之间没有直白的关心,可神色间全都表现了出来。
“我派人先送你回京城养伤,如今圣上远在河北,等大军回转自可相见。”
乐和感激的拱手道:“属下离家多年,一直未有消息,此时家姐若是还在登州,想回家看看。”
李助见说连忙道:“好,我派人送你回登州。”
乐和离山已近十年,场中的很多人根本连他的面都没见过,此时见他风轻云淡的只想回家看看,都是心中怜悯。个个拱手致意,满是尊敬!
“铁叫子,圣上何时回转还不确定,你若是在家中待烦了,便去梁山泊看看。”李助突然对着就要出营歇息的乐和道:“聚义厅中的交椅,一直在!”
此话一出,乐和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此时的他心中既开心又感动,因为懂自己的人,还是原来的那些人!
无数个日夜里,他彷徨过,无助过。特别是孤身南下杭州,然后石秀身死汴梁城。乐和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将来若是自己死了,山寨的兄弟还会记得那个登州城的小牢子吗?
可此时,李助的一句:聚义厅中的交椅一直在,让他所有的顾虑烟消云散。
我乐和从不奢求封候拜将,更不希望腰缠万贯。我只要有人懂我……
数天之后,济州郓城县李家道口外,一队士卒护着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名满天下的梁山酒楼之前。
一个身形有些发福的掌柜从里头走出来,见到模样丑陋的乐和却是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的感觉。只是很客气的向前询问道:“不知几位是吃饭还是住店?”
谁都知道李家道口的酒店乃是梁山泊的第一家酒楼,南来北往的官差、客商哪怕绕远路,都会特意到此地来落个脚,然后站在水泊边,一睹龙兴之地的风采!
士卒的甲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然后小声的说道:“备船,我们要去梁山!”
乐和极为陌生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只记得当年只要在这酒楼之中,一定能碰上青草蛇和过街老鼠他们中的一个。而进湖上山也不需要出具什么文书,里头的人一支响箭过后,便会有小舟出现在芦苇荡,然后带着来人去往金沙滩。
“敢问这位将军,如今山寨可还有兵马驻扎?”
“小的当不起您如此称呼。”那甲长躬身道:“如今山寨的正规兵马只有水师,而马、步二军全都驻扎在了各地……”
这士卒是武松的亲军,受了李助嘱咐一路送他回山东的。只是乐和去往登州必过梁山泊,又哪里忍得住不回来看看。
乐和一边听他说,一边踏上船只,不紧不慢的进了梁山泊。此时的他,心情是复杂的。
高兴吗?高兴!因为他铁叫子乐和终于回家了。
可是,他的心情又极为失落。哪怕自己曾经一个人面对那么多困苦与寂寞,可面对比曾经冷清无数的梁山泊,那种失落的情绪依旧笼罩心头。
“臭小子,你再不上来,我就让你待在湖里喝个饱……”
一声呼喊在远处的两艘渔船之上响起,乐和抬眼望去,只见几个赤条条的大汉子正一边说话,一边盯着水里的几个人笑骂。本就过目不忘的乐和,此时见到那几个壮汉,忽然一股热泪充斥在了眼眶……
“三位兄长安好!”
乐和模样虽然被毁,可那份风采气度早就让对面三人看在了眼中,只是一开始没有仔细打量罢了。此时听他如此称呼,全都齐齐向他看来。
“乐和兄弟……”
其中一个毕竟白净的汉子忽然出声过后,旁边一个黑大汉已经一跃入水,只见湖中水浪翻腾几许,那人已经从乐和的船前一跃而起,高大的身子轻轻的落在了船头。
“兄弟,你回来了……怎么弄成这样……”
大汉的话没有让乐和有什么不适,反而只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起初他总担心进了水泊也遇不上熟悉的人,此时只觉放下心来。
“小七哥,家中嬷嬷安好?”
“好,好着呢。”
来人正是活阎罗阮小七,只见他回头对着远处高兴的呼喊道:“真的是铁叫子回来了。”
乐和连忙对着那头拱手:“五哥,孟康哥哥!”
乐和本就年幼,而与这三人比起来上山又比较晚,故而一直以兄长称呼。而另外两个也并非别人,而是留守水泊和船坊的阮小五与孟康!
“兄弟回来了就好!”
孟康跟阮小五还是比较老成些,虽然见到乐和的模样心里有些惊讶和难过,可这些话也不好拿出来提。
“这又是梁山泊哪位好汉,怎么我未曾见过?”
“我也没见过!”
正当船只渐渐靠拢,几个老兄弟开始互相问好的时候,只见水面上一大一小两个男孩一边在费力的划着水,一边还好奇的打量着乐和。
“现在不是就见到了?”阮小七笑道:“我们可要回山喝酒去了,再不出来可没人管你们!”
乐和寻思一会不禁问道:“这是兄长家的孩子?”
“他媳妇都没一个,哪里来的娃!”
阮小五指着那个年纪大介绍道:“这是相州岳鹏举家的大儿子,名叫岳云。平日里最是调皮捣蛋,正要小七教他水里的功夫呢……”
然后看着旁边那个只有几岁的小娃娃,却没有用手指。
憨笑几声:“这个倒真是咱们兄长家的孩子!”
“五叔,到我这里怎的就不报名号了?”那小娃娃似乎在水里已经有些疲累,可还是声音洪亮的对着乐和说道:“晚辈柴煦,见过这辈英雄!”
乐和一听这名号,哪里还能不知道是谁来,也难怪阮小五不敢用手指。
苦笑着看了看旁边的阮小七道:“也就只有咱们圣上这样的人物,才敢把殿下交到您手上。”
“哈哈哈哈。”几人闻言皆是仰头大笑。
“殿下可是跟着岳云这臭小子一块来的,泡在这湖里也是自愿的,跟我绝对没有半文钱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