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宫内,一缕阳光,照在赵佶的脸上,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舒服的欣赏过景色,没有安心的作过画了。
对于一个痴迷于艺术,喜好被人赞美的皇帝来说,最近他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极致。
身边的太监,知道自己主子最近烦闷,也不敢多说话。只能如履薄冰的跟在后头。
赵佶已经在华阳宫磨蹭了一个时辰,他不想去上朝。可又不能不去。
他走进大殿,看着高太尉憔悴的脸,赵佶心疼了,这可是在潜邸,就和自己一块玩耍的忠臣啊。
赵佶心想。朕一定要替他报仇!
可是当把目光移开,看见那一群胡子都白了的老夫子时,他又退缩了!
“这该死的柴进,你在沧州过你的太平日子不好么,干嘛总是和高太尉过不去,当年朕可还帮过你的忙呢。”想着想着,赵佶越来越气,可又不知道如何发泄。
众大臣见皇帝来了,该哭的开始哭,该骂的也开始骂起来。个个如同饿鬼看见了肉骨头。朝堂瞬间又恢复了本应的热闹。
赵佶茫然无助,习惯性的看向高俅,立马又移开目光。又看看童贯,见这枢密使大人,正在低头看着他的新鞋子发呆。
当他最后看蔡京时,这个前几天还如闭口菩萨的太师,今天却眼神镇定。
赵佶不由得心头大喜。
因为这个眼神他太熟悉不过了。每当自己没钱花,或者被别的大臣弄的焦头烂额时,如果他蔡太师有办法。都会是这种眼神。
他坐直身子,挤了一个和煦的微笑,天子仪容转眼间便恢复了过来。
“众位爱卿也不用互相吵闹了,咱们且听太师有何高见。”
本来如街市的朝堂,忽然鸦雀无声。大臣们想,闹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有个结果了。
由太师蔡京提议,赵佶拍板削柴进一应爵位和朝廷优抚。没收名下田产,将其从周世宗柴氏族谱中除名。由朝廷另立柴家弟子,继承丹书铁券。柴进复为平民,其后世子孙,一律不录为官!
一场由柴进一手策划的闹剧,就此结束。
这个结果,皇帝赵佶是满意的,因为高俅没有再哭,群臣没有再闹。
群臣不闹了,他们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只要柴进不死,他们所守护的太祖祖训,还有他们的道,就都还在。
当然高俅也是满意的,因为这就是他和蔡京商量的结果,为了这个结果他给了很多钱。他相信不久之后,自己有一万种办法让柴进去死。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大宋的百姓。在他们心里,高衙内该死。
可是,朝廷不在乎他们满不满意。
一个孔目,恭敬的将柴进送出了开封府衙,道了声“大官人,请多保重。”
柴进点头谢过,转过身,看着早就在外等候的兄弟们,一个个眼含热泪,神情关切。不觉也眼眶一红,微微一拜,道“有劳兄弟们牵挂了。”
在那小院里,柴进舒服的泡了个澡。换上李懹特意备好的新衣,利索干净的打开门。王进诸人看着丰神俊逸柴进,皆是眼前一亮。
滕戣笑着,开口道“以大官人这模样气度,以后同咱们去绿林做那强盗,真是可惜了。”
柴进无奈,道“那辛苦滕戣兄弟,替我去樊楼挂个面首的招牌?”
众人闻言,不觉大笑,李助也微笑着大骂滕戣没大没小。居然拿大官人耍笑。
众人笑闹一阵,拥着柴进入了坐。
王进端起酒,郑重的说道
“今日大官人得脱牢狱,从此龙游四海。可喜可贺。咱们一起敬大官人。”
“好。”一群人齐声应到。
酒过三巡,杜嶨开口道“这两日听几位兄弟说,大官人正在谋划梁山事宜,不知咱们是先护送您去梁山呢,还是?”
“梁山之事,我已经有了安排,如今沧州家业已被朝廷收回,也没什么留念的。前头我已经交代过家里人,如若事情有变,庄里老管家会遣散庄客,同林冲等人去投朱贵兄弟。一切事宜,那旱地忽律会安排好的。”
那白毛虎马勥脱口道“那大官人是同咱们……”
“年底了,自然同兄弟们一起过年了。”柴进笑着打断了他。
众人闻言,喜形于色,起身叫好!
最开心的莫过于时迁和马灵二人了,柴进让他们先去木兰山,等过完年再回山东。
本来王进,杜嶨几个领头的,还有些寨中安排想请示下柴进,现在也不急了,大家高兴的喝了会酒,便取了各自兵器,护着柴进往荆湖而去。
那边一群好汉,正开开心心往家回的时候,沧州城外,却也有一队人,男男女女匆匆向南赶路。
当林冲在鲁智深的帮助下,杀了陆谦后,也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对朝廷的期望。一腔恨意全变成了对柴进的感激之情。此时他们护着家眷,沿着人烟稀少的道路,只盼着早点赶去梁山泊。
“依大官人给老都管的信中所言,那梁山实乃柴大官人一手扶持,看来柴进哥哥早有改天换地之心。说不定我林冲将来还有出头之日。”
“兄长所言正是,这朝廷早就乌烟瘴气,天下民不聊生。正是需要柴大官人这种英雄之时。咱们兄弟以后同此等人物聚义,不比在朝廷受那些官老爷的鸟气强?洒家都快有点等不及了。”
林冲对着自己的生死兄弟重重的点点头,又回头看看马车,里面坐着自己心爱的妻子。忽然才发现,自己直到今日,才找到自己的路。
当天,鲁智深赶来报信,自己尤自不信。可看到那个曾经的好朋友,在草料场外烧起那通天大火,欲将让自己灰飞烟灭时。心底最后残存的那点希望也消失殆尽。
大宋。已不值得他守护了。
后来听到东京传来的消息,柴进虽然无事,可沧州已无众人立足之地。老管家便依柴进吩咐来找二人,将信中消息说知。二人本就是有本事之人,知道轻重缓急。也不迟疑,陪同老管家遣散庄客,收拾行囊,直往山东济州府。
当大家伙见到朱贵时,已是腊月二十九的深夜。
朱贵先将各位家属安排住下,便请林鲁二人到房中。
“二位哥哥既安全来此,小弟心中也是安定了。昨日收到柴大官人书信,他已同众好汉去了荆湖,暂避高俅眼线,得要年后开了春,才能来与大家同聚。”
林鲁二人点点头,见他还有下文,也不多问。
“二位兄长现如今已是自家人,我自当如实告知,这梁山是柴进哥哥一手扶持,虽有王伦在此,可却只是名为山寨之主而已。可那王伦此时却已变了初心。其中故事,说来话长,不好多言。只是昨日柴大官人信中交待,明儿先让我引荐二位哥哥上山,他王伦若不生事,就且罢了,可若还是如从前般,刁难投山的英雄。便请二位同我一起,替山寨除了这害群之马。之后山寨事宜,请林教头代管。”朱贵说完,拿出昨日收到的柴进信件递了过去。
林、鲁二人接过信件仔细一看,却如朱贵所言。互相交换个眼神,由林冲说道“既然大官人有交待,我与鲁提辖自当听令行事,只是这王伦在此经营多年,我与兄长虽然不怕他王伦一个宵小,可寨中尚有数千喽啰。只怕到时候谋事不成啊?”
朱贵听完,连忙道“教头尽管放心,宋万和杜迁二位头领,本也是沧州过来的老人,只是为人太过本分老实,被那王伦利用了。明日我先将大官人的信件偷偷给他们看了,这二位兄弟定不会做出忤逆柴进哥哥的事,至于那手下喽啰,有我三人在那做主,相信也起不了反抗之心。”
二人点点头,鲁智深生性干脆,直言道“既然如此,那明日家眷们暂不上山,我二人先同朱贵兄弟去见见那鸟秀才,柴大官人的意思,朱贵兄弟你自然清楚一些,明日是否需要动手,你再给我们一个眼色。到时我二人自去砍了那王伦狗头,也算替山寨纳个投名状!”
“哈哈,二位哥哥自然无需这投名状来检验真假,只是这王伦心中没有义气,已经阻碍了山寨发展,为免将来坏事,切不可留了!”
林冲和鲁智深已知晓柴进心中志向,自明白其中道理。皆点头允诺。
三人又仔细商量了一些细节,便尽早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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