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安静而平和。
聿尊低垂着眼帘,似在想着什么心事。
陶宸的死完全令他措手不及,他原本以为让人给陶宸一笔钱,远远打发他,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却没想到……
陌笙箫并不知道,聿尊这时竟在想着如何隐瞒她陶宸的死讯,她只当他过得很好,至少不用再受她的牵累。
海贝夹在这种近乎死寂的氛围之下,它不安地蹭着陌笙箫的腿,好想像以前那样跟着笙箫去园子里玩,只不过女主人现在心情不佳,它也只能恹恹地趴在旁边。
白沙市,某座女监。
苏艾雅剪着短发坐在探监室内,自从苏年死后,苏家已家道中落,平时苏年的朋友亲戚也不再往来,她听说有人要来探监时,着实不相信。
待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进来,苏艾雅这才掩不住满脸惊喜,她忙拿起手边的电话,“孙叔叔!”
“小雅。”孙仲奎坐到她对面。
“孙叔叔,您怎么会来看我?”
“我前不久才从国外回来,听到你父亲出事后,我就立即让人联系同你见面,小雅,在里面吃了不少苦吧?”
“孙叔叔,谢谢您还记得我爸爸这个朋友,”苏艾雅眼眶湿润,“我在这一点也不习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弄你出去。”
“真的吗?”苏艾雅难以置信地扑到玻璃跟前,“孙叔叔您真的有办法?”
“我找过律师,你的罪并不算重,小雅,这里面有很多规则你不懂,只要肯花钱,不出十天,我就能帮你办妥接你离开。”
苏艾雅待腻了这个地方,如今有人肯伸手,她自然要不顾一切抓住,“谢谢孙叔叔,我出去后肯定会报答您的。”
“小雅,这几年你越发出落得标致,你上大学的时候孙叔叔就很喜欢你……”
话语内深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苏艾雅心里咯噔一下,但想到与其将青春消耗在这,还不如出去后跟着孙仲奎,也不用活的这么窝囊,“孙叔叔,我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怎样都好。”
探监室另一头。
顾筱西安静地坐在椅子上,顾父自从她出事后,连受打击,轻中风之后腿脚也不利索,人也老了不少。
见到女儿,他一个劲抹着眼泪,两只手冻得干裂破皮,顾筱西拿起电话,“爸,你还好吗?”
“西西,你瘦了。”
顾筱西勉强拉开嘴角,“妈呢,她还不肯原谅我吗?”
顾父闻言,嗓子止不住哽咽,顾筱西心里一阵惊慌,“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西西,你妈失踪了,自从你判刑后,你妈妈精神一直恍恍惚惚的,我出去时就将她反锁在屋子内,没想到,她还是跑了,都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我报了警,还张贴寻人启示,你妈妈走时身上没有钱,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为什么会这样?”顾筱西静若死水的眼眸内涟漪四起,“爸,妈妈会不会出事?”
“现在家里的亲戚都在帮忙找,我们好好的一个人家,怎么就会搞成这样……”
苏艾雅回到监狱宿舍内,她站在窗口望向外面,今儿阳光晴朗,她将手掌挡在额前,不出十天,她就能离开这鬼地方,她又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了。
她视线落到同监室的顾筱西身上,她们是中途被调到一间宿舍内的,顾筱西几乎整天说不上一句话,苏艾雅也懒得去搭理她,谁都不知道顾筱西是怎么进来的,也不知道她家里的具体情况。
苏艾雅哼着小调,倚在窗前,监室的门被打开,狱警带来顾筱西被减刑的好消息,严湛青被刺伤后严父虽然要求严惩,但严湛青苏醒后并未多追究,他来监狱探望过顾筱西后,甚至为她联系过律师,最终,她以过失伤人被定罪,再加上服刑期间表现良好,所以给她批发了减刑执行通知书。
同监室的人都羡慕不已,苏艾雅两手环在胸前,切,不过就是减个刑么。
顾筱西回到床前,她一句话不说,安静的在墙壁上刻画着。
别人早就知晓她的脾气,也不觉奇怪,苏艾雅经过顾筱西床铺时,视线不经意扫过墙壁。
她脚步陡地顿住,顾筱西手里拿着把牙刷,正往墙壁上勾画,苏艾雅觉得那名字有些熟悉,走近细看,才发现是聿尊!
她大吃一惊,忙坐在顾筱西床沿,“你认识聿尊?”
女子眼里的恨藏不住,透过眼角宣泄出来,她视线戒备地盯向苏艾雅。
苏艾雅见状,手指握住顾筱西的手腕,“我有今天都是被聿尊所害,我发过誓,要让他不得好死!”
顾筱西紧掐手里的牙刷,眼眸内满溢刻骨仇恨。
回到御景园已有半月,陌笙箫站在窗前,怔怔出神。
陶宸应该回到临水镇了,不知道陶爸爸陶妈妈能否原谅他,但终归是宝贝儿子,再说二老心地善良,陌笙箫相信定能对他们唯一的一次冲动而释怀。她没有打电话给陶宸,生怕他心里依旧放不下,笙箫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索性就想让时间冲淡一切,待到风平浪静之后,再回忆所有,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她同样没有告诉舒恬,不然依着舒恬的脾气,肯定又要冲到御景园来。
说不定,陶宸这会已找到舒恬,两人正满世界的在寻她。
陌笙箫阖起双目,蹙起的眉头秀气而纤细。
何姨买菜回来,见到笙箫的身影,她不由松口气,接了杯温水走过去递给她,“笙箫,伤口还需要恢复,怎么不多躺会?”
“何姨……”陌笙箫语调拉长,“再睡下去,我真的会变成傻子。”
她口气不再像聿尊在时那般冷硬邦邦,何姨一时有些不习惯。
“你买了什么菜?”陌笙箫喝下半杯水,她走过去,“嗯,都是我喜欢的。”
“那是自然,聿少一再吩咐,让我天天做你喜欢吃的。”何姨走过去将菜拎进厨房。
陌笙箫跟在何姨身后,没有像以往那样表现出浓烈地排斥,她动手准备拣菜。
“唉!”何姨忙出手制止,“这可不行,笙箫,你还是快出去吧。”
“何姨,”陌笙箫杵在原地不动,“我没事,你别总把我当成个病人,我的伤全好了。”
“好了也不行,这才半个月,”何姨从她手里接过生菜,“你还是出去坐会,等着吃晚饭。”
陌笙箫站在门口,边看何姨边和她聊天,她话语明显比前些日子多了,何姨也乐得见到笙箫这样。拣完菜,陌笙箫走过去,“何姨,我许久没做菜了,手痒的厉害。”
“真的不碍事吗?”
“没事的,又不是什么体力活。”
陌笙箫做了两个简单的家常菜,辣子鸡丁和番茄炒蛋,何姨将碗筷摆上餐桌,恰逢聿尊开门进来,何姨探头望向厨房,见笙箫忙着掌握火候,她赶紧迎上前,“聿少回来了。”
“她人呢?”
何姨面带笑意,脸上藏不住一片明朗,她手指向厨房,“真难得呢,笙箫在里面做菜,忙好一会了。”
“是吗?”男人脱下西装外套,何姨将它挂在衣架上。
聿尊眉头舒展开,似有些不信,他站在客厅中央,透过一扇玻璃门望着陌笙箫正在忙碌的身影,他嘴角浅勾,笑意来不及展开,又微微蹙起眉头,“她身体吃得消吗?”
“总躺着也不会舒服,而且笙箫心情不错,还和我有说有笑,我感觉她开朗了不少。”
“是吗?”积聚在男人眼角的阴霾逐渐散开,他再度反问,一双沉寂如墨的眸子满含笑意,他相信时间能淡忘所有,他和笙箫能回到以前。
何姨来到厨房,“笙箫,差不多了么?可以准备吃晚饭了。”
“好。”
陌笙箫坐在餐桌前,何姨特地将她做的两个菜摆在聿尊跟前,其余的菜色一并端上,何姨笑意盈盈,“聿少,这可是笙箫忙到现在才完成的,真是色香味俱全,连我看着都忍不住流口水。”
聿尊心情大好,“何姨,你坐下一道吃吧。”
陌笙箫拿起筷子,“何姨,我记得当初做菜还是跟你学的。”
“对啊,不是有句老话说,要绑住男人的心先要绑住男人的胃吗?”笙箫也确实是为了聿尊才出入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