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的坦白与娇憨让安清王添了几分好感,或许儿子也喜欢不造作的她吧。“你就实话实说,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阿萝暗想,是不是因为她对刘珏有好感,所以来了安清王府没了那么多防备与心眼呢?她对安清王有了自然的亲近和好感,决定挑开了说:“您是个好人!”
“此话怎讲?”
阿萝奇怪地看他一眼:“刘珏人很好啊,至少心地善良,这不是您从小教育的结果?”
“老子在战场杀人如麻,也是好人?”
阿萝正色道:“战场上各为其主,保卫自己的百姓,刀剑无眼,难道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就都不是好人了?上无愧于君,下无愧于百姓,有人曾作诗言,‘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能为国为民长年驻防边城,那是最可爱的人……”阿萝想,若是这里有长城,她就唱首《长城长》给老头子听。
这马屁拍得安清王舒服极了,他眉开眼笑:“好一个生作人杰,死为鬼雄!还有呢?”
“你是只老狐狸!”
刘英一听愣住了,这个三小姐!刚才还拍马屁呢,现在怎么换词了?
“你存了心想瞧瞧你那儿子看上我什么了,寻思着怎么试探审查我。”
安清王胡子一翘:“这么说我,你不怕我发火?”
阿萝笑语嫣然:“我怕得很呢,但是王爷是什么样的人?指挥千军万马,我说没说实话,你一眼就看穿了。再则,你也不会和个小姑娘过不去是吧?”
马屁啊,继续拍。果然,安清王呵呵笑道:“我就当你赞我了!还有呢?”
“你,还是个小人!”阿萝面不改色。
刘英一听,冷汗哗地流了下来,这个三小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安清王一听就火大了,她怎么越说越不中听?他沉着脸道:“你说本王是小人?!”
阿萝站起身,踱了几步:“王爷眼中,何为小人?”
“奸猾、狡诈、狭隘、自私、谄媚之徒!”
阿萝笑道:“这是王爷眼中的小人,说的是常言中那种献媚之余还能保持十二个时辰沾沾自喜的小人。这种人令人在冷笑之余还会生出憎恶鄙弃之心。但如此艰难之绝学,却有无数人不顾唾弃,举身赴之。想当这样的小人嘛,我做不到,王爷更不用想,让你做,你也做不来的。”
安清王感觉有点顺耳了,脸色柔和起来。
阿萝又道说:“我说的小人却是另一种。没有谁可以在复杂的人性中清洁超然,唯有避世。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可能避世,大隐于市也避不开世,洁身自好是一种奢求,是自欺欺人的逃避!我们都是相对的小人,以王为君,以君为父,食君之禄,思君之忧。相对于君之大,我们则小。”
安清王沉思起来,阿萝继续说道:“人就是人,既非兽,亦非神,人性就是人性,本无可非议之处。有时我们的生存环境中有很多的限制把这个本可自由呼吸、自由飞翔的空间压缩得让你羽翅难伸,气息凝滞,于是只好让自己变小,只有变小才会使自己的生存空间相对大些。但小人也是大丈夫,处身立世,有所为也有所不为!”
她脸上放出光华:“王爷便是阿萝口中的这等小人,能屈能伸能笑能怒,纵是小人,也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刘英长舒一口气,目光尊敬地望向阿萝。如果说以前是因为主上的命令他才跟了阿萝,现在这番小人说却深切地打动了他。有谁不想做人,并且体体面面地做人呢?生活艰辛,让人不得不寄人篱下,做个小人。但是这不妨碍自己有个坦荡的大丈夫胸怀!他情不自禁地又直了直腰。
安清王震惊地看着阿萝。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立在厅堂中,光彩四射,那双眼睛坦白真诚。是啊,大家都是小人儿,不过是在为自己为亲人争取一个更大的空间罢了,有如此见地,儿子倒真没瞧错人。他哈哈大笑起来:“摆酒,老夫要好生喝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