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就这样被接入了卞州府都,翌日便准备婚礼事宜,没有任何宾客,也没有景亲王府的人过来,只有京城来的布公公阴阳怪气在旁边督促。
在这里,府里的人并没有按宫里的礼节来,只是以平常百姓家嫁女儿的形式过了一遍。映雪身上穿的是一般新娘子的凤冠霞帔,稍微让丫鬟化了个妆,便盖了喜帕让喜婆背上了轿。
喜轿前面的高大骏马上坐着戴大红喜花的新郎官,一袭深红喜服,黑色软靴,新郎帽,背着身子。
他没有说话,却让府尹大人和布公公的脸上明显不悦。几个人都没说什么话,轿子便起了,一路吹锣打鼓好不热闹,新郎官悠哉悠哉在轿子前面骑着马,八抬大轿子在后面一簸一簸,差点没把映雪摇晕。
她撩起红盖头,从布帘子的缝隙望了出去,看到路边站了满满一排围观的百姓。他们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对这边指指点点,脸上无一丝喜色却是好奇。
轿边除了随行的喜婆,并无丫鬟。八个轿夫脚底稳稳当当,疾步前行,肩上的轿子却被抬得摇摇晃晃,很明显是故意所为。
前面的新郎官也不阻止,继续骑他的骏马,背影冷冷冰冰。
映雪看着,算是明白了一些。遂拉下头上的红盖头,从袖中取出一串铃铛,默默凝视。昨晚布公公告知她,她京城的爹爹和娘亲,还有五岁的小弟,已经被圣上“请”去皇宫了。
他这趟下卞州,就是奉圣上之命来督促婚事。只要她和景亲王顺利完婚,他便回去向圣上禀告,释放她家人。
也就是说皇上对这桩婚事势在必行,无人能干扰。那么,她该庆幸自己被师父救回清白吗?该感谢师父将她送到景亲王身边吗?
师父,如天般顶立的师父,亲手将她送上了不归路。
所以,她只有嫁。
这个时候,喜轿一顿,轿帘子被喜婆撩开,“景亲王妃,王府到了……呀,您怎么把喜帕撩开了,这是不吉利的呀……”
说着,连忙入了轿来将映雪的红盖头盖好。
映雪最后一眼,看到新郎倌没有理会这边,竟然是默默退到了一边,似是等着府里走出来的人。
喜婆为她盖好红盖头,牵着她的手将她扶出轿来:“新娘子该下轿了,来,跟着喜婆走。”
映雪下了轿来,透过红盖头,模模糊糊看到高高的台阶上站着一个身影,被丫鬟一左一右掺着。只听得喜婆一声惊叫:“太妃娘娘,您怎么出来了?”
太妃娘娘?喜帕下的映雪也被吓了一下。
宁太妃轻轻咳嗽了两声,面容苍白无血色,虚弱道:“听说宫里来了人,定要出来接接才好。布公公,原来是你。”
随行而来的布公公按照礼节给曾经的宁贵妃行了个礼:“奴才拜见贵妃娘娘。”随后又很给面子的走到新郎倌面前恭恭敬敬喊了一声,“王爷。”
新郎倌冷冷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这时台阶上的宁太妃再次出声了:“让轩儿带新娘子进去拜堂吧,怕误了吉时不好。”说完,又用帕捂嘴轻咳了两声,极是虚弱,左右两边的丫鬟连忙掺着往府里走。
布公公这才停止对新郎倌的打量,让开一条路,做出奴才的卑微模样。
新郎倌再冷冷看他一眼,走到新娘子旁边,粗鲁掺着她的胳膊,带她跨火盆。喜婆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就差差点喊出来。
这个新郎倌,有点暴躁啊。
映雪被粗鲁的男人拽着在跨火盆,很不舒服,于是微微挣扎了下,让他放松力道。男人感觉到了,看过来,很是不屑:“这么娇弱,怎么做我们的景亲王妃?!”
话虽是对映雪说的,却是看向布公公所站的方向,眼神满是憎恨。
布公公眸子一眯,脸色十分难看,映雪倒成了最无辜的人。
“轩儿!”坐在高堂的宁太妃严厉出声,制止新郎倌的针锋相对,“时辰到了,快拜堂吧,过了吉时可不好。”语毕,又咳嗽了一声,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喜婆掺新娘子跪下。
“呃……”喜婆会意,连忙从男子手中掺过无辜受罪的映雪,笑着脸道:“王爷,吉时已到,请王爷……!”
“知道了。”男子吼了喜婆一声,这才安静下来,乖乖跪下对高堂上的宁太妃道:“母妃,儿臣只不过是……”
“母妃知道。”宁太妃看了布公公一眼,慈祥道:“轩儿,什么都不必说,既然圣命难为,就接了吧,恩?”
“是的,母妃。”
“开始吧。”
“好,太妃娘娘。”喜婆清清嗓子,开始扶着新娘子与新郎交拜天地,“一拜天地,一团和气……来,请新娘子转过身子……二拜高堂,金玉满堂……三拜太妃娘娘,福寿宁康……夫妻对拜,相亲相爱……送入洞房,情深意长……礼成……”
映雪被新郎倌牵入洞房后,新郎倌便不知所踪了。
喜婆说了几句吉利的话,讨了赏,也走了。房内只留下两个小丫鬟守在床边,一声不吭。
直到半夜,依旧不见人来掀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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