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削藩(1 / 1)

1908远东狂人 丹丘 2288 字 2022-09-03

第479章削藩

虽然总统只是旁敲侧击,没有明说要拿问姜桂题,但是只要不是个傻子就明白,如果总统真的不打算利用这份“黑材料”做文章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指责毅军的军纪败坏,更不会把姜桂题的那位大公子形容为“手段无耻,人格卑劣”。

所以,总统肯定是要借题发挥,要收拾姜老帅了,姜桂题非常的担心,拿着那份“黑材料”,沉默良久。

“光景……光景。这个……这个……姜老扁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他是我的义子。”

憋了半天,姜桂题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开脱的借口,只是却并不高明。

见姜桂题也喊“姜老扁”,而没喊大名,赵北知道,这是姜桂题方寸已乱的证明,既然刚才的那一棒子下去,已将对方打懵,那么现在,或许可以再递过去一颗糖果了,哄哄这位方寸已乱的姜老帅。

“姜老扁是姜都督的义子,这一点,这份黑材料上也说得明白。不过姜都督尽可放心,对于你,我还是器重的,也是信任的,上次的南北大战,姜都督能够保持中立,这本身就已证明你是有革命性的么,你没有跟着袁世凯走,而是选择了归顺联合阵线,就凭这个理由,中枢也是可以信任你的。所以,姜都督尽管放心,我是不会在这件事上穷追猛打的,只要姜氏子弟从现在起收敛起来,那么,我可以放他们一马,而且这些黑材料也不会被报界知晓,这一点,姜都督可以放心。”

说到这里,见姜桂题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赵北淡淡一笑,然后话锋一转,切入正题。

“不过么,姜都督,这份黑材料不是别人送过来的,而是安徽省议院的几名议员送到中枢的,至于他们是谁,我不能告诉你,不过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如果中枢对此事没有任何交代的话,那帮议员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希望姜都督能够主动一些,向省议院的议员们有个交代,或者换句话说,要向议员们主动示好。”

姜桂题再没有文化,这总统的话也是听得明白的,何况,此次进京之前,他就已拿定了主意,于是便立即表了态。

“总统放心,我回头就辞去安徽都督,改任安徽督军。”

见姜桂题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赵北心中冷笑,脸上的淡淡微笑立即消退,正色说道:“姜都督,安徽议院的那些议员们的意思是,他们不仅不想要都督,也不想要督军!所以,他们建议你,不仅要辞去安徽都督,也要辞去一切军职!”

“什么?”

姜桂题长身而起,坐在一旁的吴振汉也急忙跟着站起,生怕这位身材高大的毅军老将暴起伤人,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姜都督真敢碰一下总统的话,那么他也别想活着离开总统府了,实际上,就在这间会客室的旁边那间会议室里,正藏着二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只要秦四虎一声令下,他们可以立即将姜桂题绑出去。

没错,这就是鸿门宴,只不过,这请客的人并不是古代那位妇人之仁的西楚霸王,这是一位杀伐果决的军事强人,对他来讲,诸侯都不是好东西,只有死了的诸侯才是好东西。

这就是“削藩”,这就是中枢加强权力的重要一步。

现在不是过去了,过去还有诸多牵绊,但是现在,随着“广东事变”的平息,中枢和总统的权威得到了进一步加强,赵北决定加快削藩进度,争取早日完成国家的实质性统一,而姜桂题就是这场削藩行动中的第一个牺牲品。

赵北甚至连取代姜桂题的人选都选好了,就是坐在姜老帅身边的吴振汉,一旦姜桂题除去,那么吴振汉就将以“西南巡阅使”的身份前往安徽整顿姜系势力,而且,如果对方胆敢反抗,那么,不仅徐州镇守使赵倜会率部加入对“叛乱集团”的征讨战争,就连那位“东南巡阅使”孟恩远和“江西督军”阎锡山也将接到中枢号令,讨伐叛逆。

这场削藩行动,中枢是胸有成竹,就看姜桂题怎么选择了,是兵权换身家性命,还是身死族灭,只在这位姜老帅一念之间。

在那一念之间,姜桂题动了无数心思,他虽是个粗人,但是前清官场里混了几十年,这眼光还是有一些的,他明白,现在他确实是砧板上的鱼肉,反抗,会死得很惨,不反抗,那么,这以后的姜氏一族就不能指望他来保护了。

“姜某官场打滚多年,得罪的仇家不少,若是弃了兵权,只怕转眼就被人灭族。”姜桂题试探着说道。

“这个你不必担心,你兵权虽去,但仍是联合阵线一员,我也会督促党员代表大会,选举你为‘庶务委员’,并敦促国会聘请你为国会高级参议,如此一来,你就与国会议员一样,享有司法之豁免权,有法律和中枢保护你,至于你的族人,现在共和了,讲究一个‘法治’,只要他们遵守法律,就受法律之保护,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现在讲究一个民意,安徽民意就是‘军民分治’,就是取消都督、督军,咱们革命党人,自然应服从民意,顺应民心。”

赵北拿出了定心丸,又讲了番道理,然后靠回沙发,就等着对方点头。

“如此,我便不带兵了,现在我年事已高,确实也吃不了这碗饭了,我就做个庶务委员吧,国会高级参议,也是可以兼任的。”姜桂题点了点头。

赵北笑着站起,握住姜桂题的手,赞道:“姜委员深明大义,足为国民楷模。你的辞呈我会命人帮你草拟,你只需在联合阵线的党务会议上当众宣读就可以了,这以后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至于安徽的毅军部队,目前暂由你的部下统率,稍后中枢和陆军部会选派得力军官去整顿的,毅军不会解散,它只会并入国防军,所以,姜委员不必担心那些跟随你多年的袍泽,他们都有饭吃,如果真是军事人才,中枢也会一视同仁,该提拔的提拔,该升迁的升迁,绝不会让毅军吃亏,更不会让姜委员为难,就这么定了,若没有别的事情,姜委员可以下去休息了,你这一路鞍马劳顿,确实需要休息。”

总统竟然连姜老帅的辞呈都打算代劳了,姜桂题自然也是无话可说,唯唯诺诺了几句之后,便跟着一名副官下去了,不过却没离开总统府,而是就在总统府找了处花园暂时住下,在正式辞职之前,姜桂题就是总统先生的座上客,两人是要“谈谈心”的。

“百山,这件任务你完成的不错,让姜老锅措手不及,咱们这场戏唱得好。”

姜桂题离开会客室后,赵北微笑着赞了吴振汉几句,其实吴振汉之所以会在姜桂题带领毅军骑兵赶到陆军部报到的时候“及时”出现在陆军部里,这完全是赵北的安排,姜桂题带兵进城之后,他的行动就一直处于监视之中,军事情报局和侍从室警卫处的人可不是吃闲饭的,赵北之所以一直等到姜桂题赶到西长安街上时才派人通知他去陆军部报到,就是为了保证吴振汉能够有充足的时间由总统府赶去陆军部,然后想办法把姜桂题“钓”到总统府,趁其懵懂之际来个请君入瓮。

“这个任务太简单了,姜桂题这个人本来就是老粗,而且我瞧着他的意思也有主动求退之心,所以我一喊,他就跟着我一起过来了。”

吴振汉苦笑,说句实话,他对总统的这一套政客把戏一点也不感兴趣,他可是玩不来这些心思,若是换了他去削藩,说不定那姜桂题一进城,他就下令扣押了,哪里还会请来总统府里唱一出官场戏?

“嫌任务简单?那好,我现在交给你一个非常不简单的任务,那就是南下安徽,去整顿毅军。”赵北正色道。

“什么时候出发?”

吴振汉有些迫不及待,他可不想真的参加什么“党务会议”,虽然也是联合阵线的高级干部,可是他总觉得自己不适合从政,他认为自己是个真正的职业军人,军事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你真的不想参加党务会议?我可是打算提名你做庶务委员的。”赵北问道。

“这‘庶务委员’到底有多少人?”吴振汉反问。

“不多,五十个正牌的,再加上五十个候补的,一共一百人,组成庶务委员会,协助我工作。”赵北点了点头,嘴角带着丝淡淡的笑意。

吴振汉也是苦笑,以前的联合阵线庶务委员会总共只有二十名庶务委员,可是现在,赵北却打算扩充八十个名额,显然,这委员人数越多,互相之间就越是扯皮得厉害,拉帮结派是免不了的,那么自然会发生内部斗争,这只能对委员长有利,而赵北的用意也正在于此,毕竟,他现在还是联合阵线的委员长呢。

可叹,能够看明白这一点的人没几个,那帮有望担任庶务委员或候补庶务委员的人还在沾沾自喜,认为如此一来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可是却并没有意识到,委员会规模越大,自己手里的权力就越小,委员人数少,就是坚如磐石,委员人数多,那就是一盘散沙了。

不过吴振汉并不反对赵北这样做,毕竟,他也明白,现在这个国家最需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中枢政府,以便恢复这个国家的正常秩序,而赵北可以做到,所以,他是拥护赵北这个“阳谋”的。

“我不适合从政,党务会议我确实不想参加,不过如果总统命令,我也不得不参加。”吴振汉的回答很得体。

“那好吧,你就当你的职业军人去吧,早些将毅军整顿好,安徽也就早些平静下来,当然,安徽督军你是做不成了,还是以‘西南巡阅使’的身份管理安徽军事吧。去了安徽之后,把那个江西督军阎锡山看紧一点,那个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根据情报分析,‘广东事变’之前,同盟会也是与此人有过联系的,不过此人倒是识时务,没有动作,但是识时务并不代表他会对中枢的收权行动全力支持,我想提名他为庶务委员,调他到北方,可是他却推辞,这就可以看出他的心思了,他还想做江西王啊。”

赵北仔细叮嘱一番,然后命令副官打电话将正在侍从室的赵倜喊过来。

“百山,你跟赵倜一起去天津,然后坐船南下,从海州上岸,先去徐州,去看看赵倜的那支毅军部队,挑些合适的人跟你一起去安徽,利用毅军袍泽情谊,可以较快的掌握住安徽毅军,军心稳定之后,就立即着手改编,将兵痞、无赖清除出去,先将部队缩编为一个步兵旅和一个骑兵旅,等完全掌握了部队,我再派些政宣员过去,然后,就以这两个旅为基干扩充部队,具体编几个师,到时候再说。安徽向来是出强军的地方,尤其是皖北,民风彪悍,从那里招募士兵最为合适,当初咱们安庆起义,依靠的就是安徽部队,战斗力是可以信赖的。”

“赵倜如何安排?真的叫他做‘徐州镇守使’?”吴振汉问道。

“赵倜实力有限,麾下部队不过几千人,不必急着处理,就让他做徐州镇守使,让他继续跟那个徐宝山死磕,等那些大的地头蛇都收拾完了,这些剩下的小地头蛇自然会主动归附。现在我最担心的是那个徐宝山,他霸着江苏都督的位置,想割据一方,那个人想做乱世里的草莽英雄,背后还有一个‘东南镇守使’孟恩远,两人是一门心思想称霸东南,孟恩远好说,这个人官瘾大,到时候给他一个总长做,他未必下得了决心对抗中枢,就是徐宝山有些棘手,这个人是青帮出身,江湖势力很盛,收拾他还是要动一番脑筋的。”

说到这里,赵北突然想起一事,于是吩咐副官拿来几份文件,交给吴振汉。

“这是前几天日本驻华公使送来的抗议,日本政府对咱们派兵去东北很不满,想逼咱们把兵撤回山海关,不然的话,他们威胁要采取行动。”

吴振汉看了几眼文件,冷哼一声,说道:“现在这种时候,日本人敢乱动?英国人和俄国人会不答应的,至于美国人和德国人,恐怕会直接采取对抗措施,到了那时候,说不定,当年清廷的那个‘中美德三国同盟’的想法就不是做梦了。”

“美国不大可能与别国结盟,不过中国与德国确实有结盟的可能,这也是英国政府最担心的,所以啊,咱们只要利用好了这一点,我相信,日本政府就是外强中干,吓唬中枢呢,只要英国人不点头,日本政府就不可能采取什么军事行动,最多就是搞搞小动作,支持一下地方上的反对派,比如说陈其美、徐宝山那帮人,对此,我们也是有必要提高警惕的,不能叫他们钻了空子,更不能叫日本政府坐收渔人之利。”

赵北分析一番,话音刚落,副官来报,赵倜赶到了。

见了面后,赵北少不了一番褒奖,这高帽子也送过去几顶,并正式委任赵倜为徐州镇守使,其麾下部队整编为两个独立旅,但是番号不是国防军,而是江苏省军第一旅、第二旅,至于所需军费,则由中枢下文交财政部解决,军械军火也统一由陆军部拨给。

赵倜满心欢喜的下去了,吴振汉也一同告辞,两人决定当天启程南行,先去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