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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县的文化大院里。居民不少。白慕梅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在一群莺歌燕舞的女演员中。她不仅人长得最媚。而且戏演得也好。从剧团回大院的一路上。多少孩子追在后面看。云城里有个什么活动。都以能请到白慕梅出席为豪。
她呆在云县的时间并不多。常年随剧团在各个市县演出。有时也去省城。
商明天的父亲是越剧团分管道具和杂务的。母亲原來在老家种地。怀孕后被商爸接到县城。她闲不住。在电影院里卖香烟瓜子。赚点钱贴补家用。一胎生下两个孩子后。她又从纸盒厂领了些活。不放电影时。她就糊纸盒。
四口之家住着两房一厨。合着个小院。一间房做了卧室。另一间房就是客厅、餐厅。商明天、商明星大了后。就在卧室和客厅里各拉了一道帘子。另外买了两张小床。这样子一來。家中就显得更挤了。商妈趴在窗台上。看着后排的白慕梅家。直骂商爸无用。人家两口人住两房一厨。我家四口人也住两房一厨。
商爸噙着纸烟。闷声不吭。心里想。咱家能和她家比吗。
关于白慕梅的风流轶事。商妈当然听说了不少。她也曾亲眼看到不同的男人衣冠楚楚地來接过白慕梅。庄户人家的女子。性子直。眼里容不得沙。也咽不下这口气。商家的厨房正对着白慕梅家的小院。她做饭时。有意无意地就白骨精长、白骨精短的骂骂咧咧个不停。
白慕梅一般懒得理睬她。这天。不知怎么來了精神。媚眼一飞。站到了商家的窗前。“黄脸婆。你是不是心里面妒忌得发狂呀。其实呢。这白骨精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到的。象你这样。就是主动脱光了。男人们也不会瞟一眼的。所以。你就少说两句。别自暴其短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骚狐狸。你以为人人都象你卖身求荣吗。我呸。我干吗要别的男人有兴趣。我自有我家男人宝贝着。你呢。”
白慕梅笑得眉眼都绽开了花。“别告诉我你家男人只吃素的。只不过。我瞧不上他而已。不然。。。。。。”她笑得说不下去了。
商妈一下子跳起來。叉着腰。“不然能怎么着。”
“问你家男人去。”白慕梅纤细的腰肢一扭。风摆杨柳似的进了屋。
商明天家一下炸开了锅。任凭商爸怎么赌咒发誓。商妈整整嘶吼了一个晚上。震得云县上空的天都变了。
从此后。第一时间更新商妈正式与白慕梅结下了梁子。
白雁那时还小。不懂大人们的事。瞅着商家的两个孩子在外面小院玩得欢。颠颠地跑过去。还沒到门口。商明星上來一把把她推翻在地。“滚开。小白骨精。不要脏了我家的地方。”
“明星。你干吗。”商明天过來扶起她。责怪起妹妹。
“哥。妈妈说过了。这白家沒好东西。不让我们和她玩。”说着。商明星把刚站來的白雁连推带搡地推出了门。
白雁眼中含泪回过头。商明天对着她微微一笑。
再下一次。白雁经过商家的小院前。商妈一盆脏水从里泼了出來。溅湿了白雁的小花鞋。
不仅是商明星。文化大院里的大大小小的孩子沒一个人肯和白雁玩。看到白雁。不是扔石头。就是吐唾沫。有些稍微大的男孩子。还会对白雁说很下流话。有的甚至。趁白雁不注意时。一下把白雁按倒在地。骑在白雁身上。“小杂种。你妈妈是不是就这样被人‘日’的。”
一帮半大小子围着起哄。他们喊着。快來看啊。小破鞋被“日”了。
白雁胀红着脸。不知哪來的力气。“砰”一下把身上的小男生推倒。抓起一团泥甩了过去。学着他们的话回击他们。小男生们恼羞成怒。一拥而上。对着白雁拳打脚踢。
商明天从外面冲进人群。奋力把白雁护在身后。替她掸去身上的灰尘。抹去小脸的泥污。向小男生们怒目而视。
结果。商明天被打得鼻青脸肿。白雁到沒什么事。晚上。一帮家长领着孩子到商家兴师问罪。商妈又差点把房子掀了个盖。斩仙逼着商明天发誓以后不准再和小白骨精玩在一起。
白雁坐在门槛上。穿过厨房的窗户。可以看到商明天跪在地上。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商妈气得差点犯了病。第一次掴了商明天一记耳光。
商明星第二天看到白雁。眼里面都能喷出火來。
后來。白雁学乖了。见着院里的孩子就绕得远远的。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当沒听见。
夏天到了。白慕梅又去了外地演出。雷雨夜里。白雁一个人端坐在床上。害怕得不敢合眼。偏偏这时又停电了。屋子里黑漆漆的。窗外。雷一个接着一个。闪电如火蛇般不时掠过窗口。
白雁死命地咬着唇。身子抖得象秋天里随风飞舞的落叶。第一时间更新
突然。商家的厨房里点上了一盏马灯。淡淡的光影映着商明天清俊的面容。他坐在窗前看书。时不时抬起头看着外面密密的雨帘。时不时轻轻一笑。
白雁从床上起來。走到门口。对着那昏暗的灯光。也笑了。
商爸只读到初中。商妈大字不识一个。可是商明天却属于那种走到哪里都会引起喧哗的男生。他拿过奥数奖。拿过作文奖。得到全县十佳好少年的称号。这些都不足为奇。最让人脸红心跳的是。他在全校运动会上拿过100米短跑冠军。迎风而跑的样子让全校的女生都疯狂了。他优秀得让人窒息。却又那么真实地每天出现在校园里。
和他同胞所出的商明星不知哪块弄错了。简直就是他的反衬。除了遗传到她妈妈的一张利嘴。其他无一长处。因为考试不及格。留了两级。落到了和比他们小二岁的白雁一个班。
白雁成绩也好。但她非常的低调。除了上课。学校里任何活动都不参加。即使这样。她仍在学校里是引人注目的。因为她的妈妈是白慕梅。
早晨。白雁出家门。隔个二分钟。就听到商家的院门“吱”地一声。“妈妈。我上学去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商明天高声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文化大院。一些存心找事的男生翻翻白眼。从白雁身边跑远。
他们曾经故意惹过白雁。可是那个优等生商明天象不怕死的冲上來。不是对他们严词斥责。就是拼了命地和他们对打。有次。还闹到学校里。他们差点被学校开除。
放学铃声一响。白雁背着书包走出校门。商明天已经站了一会了。这次。是他在前。她在后。
风。微微地吹着。夕阳西坠。路边一蓬茂盛的野花。开得正浓。
慢慢地。一前一后。变成了并肩偕走。
他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商明天的书读得真多。他给白雁讲古代的故事、外国的传闻。说他的梦想。他的抱负。
白雁扭过头看他。眼睛亮亮的。在春日的阳光下。灵动秀美。
两人走到文化大院前。商明天停下脚。白雁会意地一笑。先跨进大门。五分钟后。商明天走了进來。
虽然白慕梅对她冷冷淡淡、整日不在家。虽然她被别人戳着背脊骂“小杂种、小白骨精”。可白雁觉得那时候的日子过得真美、过得真快。
过年过节时。第一时间更新文化大院里比平时更加热闹了。家家户户欢声笑语。这越发衬得白雁家中的清冷和寂寞。
商家日子过得紧巴巴。可在过年时。也会奢侈一下。商妈有一双巧手。炒的咸干花生。做得炒米糖。腌得腊肠、鸡腿。白雁坐在屋子里都能闻得见。
白慕梅这个时候更是不见人影。白雁会做的饭菜有限。端着饭坐在桌边。白雁怎么也咽不下。她扭头看商家的厨房。里面水汽腾腾。商明星缠在商妈的脚边。突然伸手偷偷捏了一口菜塞进嘴巴里。惹得商妈一声大吼。但那吼声是带着笑的、宠溺的。
白雁不禁红了眼。她不是眼馋那一盘盘令人直流口水的食物。她是好羡慕那一屋子的温馨。
天黑了。文化大院里的爆竹声此起彼伏。白雁窝在房间里等春节联欢晚会。院门突然被轻轻叩响了。
她以为是白慕梅回來。跑过去开门。商明天站在门外。手里面提着个纸袋。她一下闻到了热腾腾的气息。小脸突地胀红了。“我不要。”她知道这一定是商明天偷拿给她的。
她一个劲地往后退。
商明天笑着抓住她的手。把纸袋塞过去。“傻瓜。是我给你的。”同时塞进來的还有一个笔记本和一枝笔。应算是新年礼物吧。
她愣愣地接过。商妈又在叫喊商明天了。商明天沒來得及多说话。就走了。
白雁捧着纸袋。泪水夺眶而出。那时。她十三。商明天十五。
十四年那年的冬天。白雁感到胸部发胀。身高一下子抽长了许多。有一天。她突然发现自己肚痛得厉害。然后。下面出血了。她吓得六神无主。在屋子里团团的转。刚好看到商明天到厨房來。她第一次主动跑过去敲厨房的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