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曦并没急着走,而是立即问道:“我要什么赏赐太后都肯给?”
太后一怔,她从来都只对别人下命令,还从未被他人要求过,原以为自己一发话,落云曦必定只有服从的份。
她大怒,喝道:“你敢邀赏?就不怕哀家斩了你?”
落云曦淡淡一笑:“太后若不肯给,那么,我愿意陪杜小姐一起死。”
太后气得胸口发痛,看着落云曦一脸云淡风轻,却说着威胁的话语,咬牙道:“若是你能救,不过分的要求,哀家应你便是!榕”
若是过分了,那她可就要掂量掂量了。
落云曦微屈膝,行了一礼,转身飘然去了后院。
杜晴烟的院落里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下人,谁也不敢大声说话,屏息静气,听着里屋的哭声,个个面有哀戚之色悫。
弦歌领着落云曦飞快地赶了过来,君澜风也一同前来,三人一起进了房。
隔着屏风,落云曦便听到颜容娇的哭泣说话声:“烟儿,你可不能抛下娘啊!”
绕过屏风,她放轻了脚步,一眼便看到颜容娇坐在床头,颜国公默默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容颜如老了十岁,苍眸直直望向床上躺着的杜晴烟。
屋子里还有些其他人,落云曦没有细细去看,只是,她感觉有一道视线很是熟悉,便朝那边投去一眼。
只见发丝凌乱的女子站在屏风一侧,她穿着玫红色褙子,青绿长裙,衣衫不整,脸容憔悴,眼袋极重,正吃惊地看向她。
落云曦一怔,方才认出这是落冰玲。
一年多没见,她竟快认不出来了。那张暗沉的脸色再无一年前的朝气,眼光浑浊,衣装打扮毫无讲究,含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胆怯,那是她从未在落冰玲眼中看到过的眼神。
一愣神,落云曦并没有时间去理会她,匆匆收了眼神,步向床前。
端木离站在床榻前,给她让开一个位置,低低道:“你来吧。”
落云曦看了他一眼,端木离并没有看自己,长长的羽睫轻颤,眼光注视着杜晴烟紧闭的星眸。
颜容娇伸出右臂,半护在杜晴烟身前,紧张地问落云曦:“你真会医术?”
看到她眼中的不信,落云曦轻勾唇瓣。
“让她治!二皇子不会说谎。”颜国公低沉的声音传来,“何况,人都快没了,好歹也死马当作活马医!”他说得轻松,可语调却一直很沉重。
落云曦余光一瞥间,便见另外一头站了七、八个衣着各异的男人,正是宫中的御医,他们正满头大汗地低声商议着。
颜容娇仍然不敢相信地望着落云曦,止了泪,摇头道:“不,不,她一定想要害烟儿的命,父亲,她可是――”
“她是九云。”端木离忽然平静地出声,打断了颜容娇蓦然上扬的声音。
颜容娇看了眼君澜风,将要说的话强行吞咽进了肚里,失声道:“你说什么?不可能!”
颜国公也大吃一惊,从软榻上跃起,身手依旧如年轻人一般矫健,冲到落云曦身旁,与颜容娇一样震惊:“她是九云?”
“我作证。”君澜风站在众人身后,声音低沉地说道。
落云曦没想到端木离会说出来,抬起眼皮,看着端木离毫无表情的侧脸,冷冷说道:“如果不想她死得更快的话,就请让开,别打扰我问诊!”
“问诊”两字一出口,颜国公与颜容娇顿时后退了好几步。
此事事关重大,两人显然不能全部相信端木离和君澜风的话,可看向落云曦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落冰玲一直缩在屏风旁,今天她会在这里,其实是因为杜晴烟及笄,府中忙不过来,叫她来帮忙。
颜程本是庶出,何况与颜家脱离关系后,连杜府的外戚都算不上,虽然一直受颜容娇照顾,那也离不了颜程的讨好,而自己,作为他不受宠的妻子,完全就成了杜府的一个高级奴才。
她目光闪烁地盯住落云曦,心中还未完全消化二皇子的那句话。
她是九云……九云!
就算她不常出门,消息闭塞,却也听说了京城神医九云的大名,那可是神医九曲指的关门徒弟,医术甚至比九曲指还高!京城一时传得沸沸扬扬。
可是,九云?落云曦?他与她竟是同一人?
落冰玲惊怔地看着落云曦的背影,将她把脉、望诊的熟练动作一一收入眼帘,嘴巴张大,半晌难以合拢。
落云曦,那个她曾经一直瞧不起的废物姐姐,突然有一天,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神医,名声响彻京都,这简直是一件令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落冰玲紧紧咬住下唇,看着落云曦的眼光渐渐模糊。
在落云曦与落月琦被贬入阳城时,自己曾以为,在落家庶女中,唯有自己过得最好,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自己却成了那三人当中最悲惨的一个!
落月琦,贵为太子侧妃,纵然也是个妾,但至少她过得很风光,而落云曦,有一技之长,而且,虽被赶出落府,她却有了新的依靠。
代府,那个地位权势不及落府的小门小户,却十分护佑落云曦。
从今天的及笄之礼便可见一斑!
落云曦啊落云曦,她不过与自己一样,是名庶女,不管到哪,都脱不了这层枷锁。庶女,是没有资格举办及笄礼的,可她不仅办了,而且如此盛大!
落冰玲的眼光渐渐被妒意染红。
然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落云曦替杜晴烟问过诊后,淡淡说道:“我开个药方子吧,现在去煎。”
她轻声报了几味中药,颜容娇丝毫不敢大意,仔细听好了,亲自领人去药房挑选,煎煮。
落云曦则幽幽看着杜晴烟的脸庞,心中暗道:“杜小姐,既然你够大方,那就让我利用一次吧!对不起了,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在来杜府前,她就料到会遭太后刁难,所以在箱子里取了一味自制的毒香,这种毒香无色无味,正常人吸进几立方厘米便会休克,而病中之人,只要吸进一点,便会昏迷,而世间能解此毒者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