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可会后悔来了渝城?”路映夕嗓音轻浅,但眼神澄澈执着。
“不。”吐出简单的一个字,慕容宸睿敏捷地跃入地洞中,双臂支撑着地面,只余半身在外,“你先等着,由朕探一探下面是否安全。”
“没有时间了。”路映夕微微浅笑,侧耳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杂乱的脚步声尚有一些距离,但是似要冲入牢门的迹象了。
慕容宸睿浓眉皱紧,暗自一咬牙,纵身坠下地底。
“皇上?”路映夕听见他落地的声音,心中稍安,迅速地把被挪开的地砖放到回地洞边缘,再小心翼翼地慢慢攀下地洞。
“小心点。”慕容宸睿出声叮咛,在下面为她垫底,让她踩在他肩膀上。
路映夕细地将空缺的地砖铺好,洞底瞬间变成一片漆黑,再无半点光亮。
慕容宸睿抬手抱住她,动作轻柔地放她下地,低声问道:“可有带火褶?”
“有。”路映夕同样压低嗓子道:“但是暂时不可以点,以防透光到上面。”
“当然。”慕容宸睿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低沉道:“牵牢朕的手,跟在朕身后。”
“嗯。”路映夕轻轻应声,唇角微弯,明眸在黑暗中晶莹发亮。
慕容宸睿一手牢牢握着她,一手摸着凹凸不平的石壁,脚步谨慎地移动。他肩胛处的伤口无声崩裂,渗出鲜血,但他默不作声,沉穏坚定地携着她寻找出口。
“怕吗?”他低低地问。
“不怕!”她轻声回答道。
“如果这条密道并无出口,你也不怕?”他又问道。
“难道皇上怕?”她含笑反问。
“朕若逃不过此劫,也不过是‘宁为玉碎不作瓦全’的结果,有何可怕?”
“皇上都不觉得害怕,那么臣妾又有何可怕”
“此话可否理解为,你愿意陪朕赴死?”慕容宸睿低笑,似打趣,又像是认真。
“臣妾倒是愿意,不过委实对不住腹中的宝宝。”路映夕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若生,一家同生。若死,亦不孤单。”慕容宸睿沉敛了语气,郑重道。
“若生,一家同生。”路映夕轻喃重复。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两人缓慢地走着,心情出奇的镇静平和。
不知不觉间,彼此都将对方的手握得很紧很牢。
“倘若真出不去,皇上与臣妾的故事算不算一段传奇?”路映夕忽然突发奇想,轻笑着道:“也许百年之后人们会口耳相传,曽有一位皇朝皇帝爱美人不爱江山,为了一个女子不惜涉险亲自前往敌国,最后不幸与那女子一同身亡于烽火战乱中。”
慕容宸睿沉默了会儿,才低哑地接话道:“朕爱江山,也爱美人。”
路映夕抿唇而笑,他这句话是否间接说“他爱她”?
幽谧中,两人安静地走了片刻,路映夕逐渐察觉他的呼吸变得滞缓。
“皇上,怎么了?”她担忧地停步,取出火褶点亮。
黑漆漆的空间突然有了光亮,两人都不适地遮眼。
待到适应了火光,路映夕定睛看他,刹时惊震!
“为何会如此?”她不禁低呼,忙道:“快坐下!”
慕容宸睿沿着石壁坐下,脸色巳是苍白,额鬓滚落冷汗。
“这条密道不知有多长,也不知通往何处。”路映夕忧心蹙眉,解下系在腰的布囊,取出其中的药瓶,“幸好臣妾有随身带药的习惯,皇上先服用一颗益气丸,然后运功调息,应能撑上一阵子。”他若是在这密闭的地道里昏厥过去,就更是九死一生了。
慕容宸睿依言服下药丸,盘膝打坐,闭目调息。
路映夕静静凝望他,抑不住地感到心痛。他连唇色巳泛白,显然巳经独自硬撑了许久,他的肩胛旧伤绽裂,鲜血直流,,而胸前遍布鞭痕,处处血迹,一眼看去,惨不忍赌,但他没有喊出声,甚至连吭都没有。
而他所遭遇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手中火褶的光芒渐渐微弱,因空气稀薄而濒熄灭。
就在最后的一点火光,路映夕看见他的嘴唇变成惨淡的灰白色,身躯痉孪般地战栗着。
她心中的恐惧逐渐扩大,颤抖地伸手扶住他歪斜倾倒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