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1-25
“翠儿,翠儿?”
西院的主家房中,响起一声轻柔的呼声,声音从房中传来,呼喊的则是房外之人。
“夫人,婢子在呢。”
翠儿推开房门,手里正端着一碗盛满黑色药汤的瓷碗,她举步进房,先是将药碗放置在房中陈设的桌面上,又来到房内的床榻前。
榻上,有人斜倚在床头,是一位面容清丽但面色略显苍白的女子,正是这宅院中的主家,边城城主的少夫人柳月奴,她原本是微闭着眼假寐,听见翠儿进了门来,方才睁开双眼,一双眸子略略带着憔悴的神情,轻柔地道:“又去熬了药了,我这刻还不想喝呢。”
翠儿在柳月奴身边坐下,关切地道:“夫人总不能一直不愿喝药的呀,不喝药身子哪能好呢。”
柳月奴轻轻一叹道:“我这头疼的怪疾怕是治不好了,又何苦每日逼着自己去尝那些苦口的药汤,恁地折磨自己。”
翠儿摇头道:“夫人此言可是没有道理的,连婢子都知道顽疾需久治的道理,夫人又岂能轻言放弃。”
柳月奴苦笑一声,道:“先不说这些了,这病隔三差五的发作,药理无用,偏生我只要咬牙挨过一会儿,身子又能恢复到正常,如此再隔个几日方才会再犯,这期间总还是有些舒心日子过的。”
翠儿叹息道:“反正婢子觉得夫人不能断了喝药,即便你能自己挨过去,也不能弃了药汤之助,婢子先将药汤凉在那里,稍后夫人还是喝了吧。”
柳月奴无奈道:“先放在那吧,稍后再说。”
翠儿‘唔’了一声,起身到桌面附近,将药汤遮好。
“夫人,林军使那边又使人过来了,询问何时能求见少夫人你呢。”翠儿回转身时想到这件事情,便问了起来。
柳月奴微微蹙起眉道:“倒是我欠了些考虑,没想到此人年纪不大,眼光倒是毒辣,只从那一次会面中便看出了些许端倪,原本是我试探他,到头来却反被他看出了不少东西。”
翠儿好奇地问道:“夫人,你还是不打算见他吗?”
柳月奴思虑片刻,道:“让他再猜猜哑谜,不是挺好。”
翠儿有些疑虑地道:“婢子终究觉得夫人这是玩火哩,一个不小心,总是有自焚之险,夫人呐,咱们如今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又何必非要冒险行事呢?”
“好?”柳月奴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恨意:“一个得不到自家夫君本心的女子,过着与世隔绝般的清苦生活,哪里叫好了?是锦衣玉食就叫好?还是住着这冷清的豪宅大院好了?你兴许觉得元成对我几乎是有求必应,但却哪里能懂得男人的心,在他眼里,我只是他的夫人,仅此而已。”
翠儿欲言无语地愣住,眼角略略有些湿润起来,“小姐,婢子不懂的这些男女之间的情事,婢子以为城主大人对夫人如此之好,夫人便会开心的,却没想到夫人一直以来都未曾开心过……要不然,咱们回柳家老宅去罢,婢子当真不忍心看着小姐如此心伤的。”
“自打嫁入郑家,你就一直唤我为夫人,我都快忘记我还是柳家的大小姐了。”柳月奴摇头苦笑道:“但你说的可是柳家?那个将我一手送到郑家的柳氏家族吗?若是我不再是边城城主的少夫人,你以为柳家还会像往日那般迎我吗?不会的,柳家人的眼里只有权势,只有我嫁给元成之后带给他们的好处,翠儿,柳家也好,郑家也罢,难道真的还有真心待我的人存在吗?”
“哎……”翠儿的眼睛里忍不住坠下两颗泪来,哽咽地道:“小姐,那你答应婢子,今趟行事需格外小心,不要让此事毁了小姐才是,像小姐上一趟与林军使会面时所做的举动,小姐千万不可再造次才行啊,万一被城主得知此事,城主又岂能容忍得了!就是那林军使若是知道了此事,恐怕也是很难善罢甘休的了,定然会怨恨小姐的。”
柳月奴微微冷哼一声道:“他容忍不了又如何?在他心里永远都只有那个女人!却没有我柳月奴,他让我这些年苦守空闺,痛苦不堪,我又何需再对他郑家忠心耿耿!我就偏偏要让他尝尝我曾受过的这等滋味,偏要让他尝尝他当年酿下的苦果!至于那林靖,却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可怨不得我拖他入水……更何况,我还有可能会让他占下不少便宜,他又有什么好怨恨的。”
柳月奴说话之时,越说越是愤恨,声音变得大起来,立时将翠儿吓了一跳,翠儿慌忙阻止道:“小姐小声些啊,小心隔墙有耳,被人听去了还怎了得了!”
“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隔墙之耳,你不要疑神疑鬼的。”柳月奴喝止了翠儿,又像是想起什么般回忆起来,嘴角还带着一丝颇为甜蜜的笑容:“想当初,元成还是真心想要娶我为妻的,那时的元成才是真正温柔的元成……他时常放下军务,带着我骑马去草原上看日落的景色,陪着我小声说着话,聊着边城里的趣事人文,那时的元成,好生让我陶醉。”
“夫人……”翠儿欲言又止,不忍心打断柳月奴的回忆。
柳月奴像是没听到翠儿的呼声般,继续回忆着,又述说了许多往昔的记忆,好一阵子之后,才忽然间变了脸色,一张原本清丽的脸容变得格外愤然,双目中的色泽都变得有些昏暗起来,口中也突然间变得语无伦次,说些不着边际的愤怒之言。
“贱人,全是那个贱人惹的祸!若不是她,我怎会悲惨至此!贱人!”
“夫人,你不可激动的呀,快快收心呀。”翠儿这才大惊失色地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事,慌忙出言阻止。
但柳月奴却像是着了失心疯般,完全听不到翠儿的呼喊,此刻不止是言语愤怒,神情也是十分渗人,一双手紧紧捏住床榻上的被褥,使劲的攥紧,失去了原有的血色。
“徐伯,徐伯!”翠儿焦急如焚地朝着屋外大声呼喊起来:“快来人呀,夫人又犯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