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
因为该来的迟早都会来,即便来的方式与预计的不同。
女贵人取消了原本到访苏家的行程,换做了直接征召,身为内间司首脑的苏允儿已经洞悉了贵人的心思,贵人是想她以内间司的名义前来听从安排,而不是以苏家大小姐的身份。
虽是同样的人,去办同样的事,但一些微小的细节却决定了苏允儿衡量自身与女贵人应该保持何等的亲密程度。
数辆外观普通的马车已经在日出之前离开了晋阳府,苏允儿与晴雯一起,正坐于其中以辆马车之中。
马车是直接到苏府来接的人,苏允儿一行只带了晴雯一人而已,但只有她自己清楚,朴虎已经带了内间司的一干好手早早地散布了出去,早前一步到北方布置。
马车队中其余人苏允儿尚未与任何人打过照面,即便是女贵人,她也只是在其车驾前匆匆见礼,女贵人便吩咐立即启程。
苏允儿对女贵人随行带来了什么样的帮手有些好奇,但仅限于此,并未滋生出去窥探一番的想法,倒是晴雯觉得气氛实在诡异,偶尔会出言询问一声‘小姐’,但却被苏允儿轻声止住,而后道:“既来之则安之,好生养神。”
一主一仆便在马车中静坐下来,连探头出车窗也未有动作。
车出了晋阳府境,马蹄踏上西北路北面的土地,苏允儿才撩起车驾一侧的车帘,终于轻叹一声:“但愿苏家能熬过此劫。”
苏家被定为女贵人此行的必要帮手已经是早已注定之事,包括圣上那里,都已经默许了女贵人动用内间司的力量,否则单凭女贵人的贵胄身份,还没有知晓西北内间司主脑身份的资格。
曾几何时,帝王专属的隐秘力量,却也成了贵胄子孙间夺嫡争位的工具?
苏允儿忽然有种心惊莫名的感觉:莫非是官家自以为自身已经时日无多?
女贵人决定出行的时机,是选择在宋辽再次开战的当口,按照她的想法,越在两国交兵之际,西京内的视线便大多会关注在战场之上,反而会忽略了二皇子的存在,因此便倍增了悄然带回二皇子的机会。
但苏允儿却始终认为,此事难比登天,只不过女贵人既然是亲身犯险,想来必然会有充足准备,只是不为外人知道罢了。
“究竟是什么人,能够真的帮助帝姬成事?”
这是刻下一直萦绕在苏允儿脑中的一大疑问。
……
……
“黑狼兵善于骑射,弓马娴熟,来去如风,突进能力极强。”
通往燕巢的道路之上,泥土路面已经越加难行,林靖控马缓行,但始终不如耿苞等人熟练,渐渐已掉到队伍中段,与陶全安并排骑行。
陶全安此人略显沉闷,不如苏灿那样话头极多,林靖未免沉闷,索性与他探讨起来。
陶全安对林靖的话保持赞同,同时也掩不住地表示了一丝担忧:“军使所言极是,这也是我宋廷之军屡屡在黑狼军手上吃亏的重要因素,至今尚无什么好的对策以应对呢。”
林靖思索道:“我是在想,再强悍的骑军也终究会有弱势的地方,而黑狼军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弱点呢?若是能找出对方的弱点,或许我们可以寻找到对付他们的突破口也说不一定。”
陶全安摇头道:“不论是单兵厮杀,又或是阵列互搏,黑狼军都无什么太过明显的弱点,并且黑狼骑历来狡猾,并非是有勇无谋的一群蛮兵,反而是能打便打,不能力敌时便会果断退走的性子,因此才会出现每每宋军在人数数倍于对方时仍旧让对方安然逃脱,甚或对方还会趁乱吃掉一些冒进落单的宋军,得到不少好处……若是当真要说出个弱点来,末将以为,是否可以认为如今的黑狼军在没有了敢战士这样的对手之后,会逐渐变得狂妄自大了些?”
“将胜利依托在期望对手轻敌一事上,却不符合如今第三都的现状,无论是否真的接触过黑狼军,我们都清楚双方实力上的不对等,这种差距已经足以弥补对方任何形式的轻敌失误,很难发挥什么效果。”林靖分析道:“既然无论如何也无法力敌,便要想办法智取了?”
他说完这段话,稍稍陷入沉思,陶全安也感同身受,提醒道:“只可惜黑狼骑除了强大之外,也十分神秘,到如今我们也不甚了解其内部,甚至连燕巢那边的黑狼军到底是黑狼骑中的哪一支,是何人统领都未能得知。”
“你说的对。”林靖点头道:“像这样无头苍蝇四处乱闯般的战斗,我是绝不允许第三都陷入进去的,我们必须在与边城骑军汇合之后,想办法从骑军统领口中询问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来才行。”
陶全安道:“就怕不是那么轻松的呢。”
林靖道:“听闻此将领是郑元成的心腹,手下领骑军五百余,尽皆是边城宋军中的精锐,也算是如今这个情势下郑元成唯一敢放出来的一部分人马,因此此人应该还是有几分本事,否则万一此部被黑狼军歼灭,那已经在骑兵方面显得捉襟见肘的边城会立时变得耳目不明,雪上加霜。”
陶全安大约是在马背上有些劳累,稍微挪动了几下身子,缓解了一下压力,方才道:“此趟是我第三都初次上阵,能依附在这样的骑军身边倒也能稍稍安全一些。”
林靖笑道:“只怕你要受上一些白眼了。”
陶全安唏嘘道:“末将跟着军使身边哪里都好,就是好像运道背了一点,到了哪儿都不怎受人待见啊。”
“哈……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林靖抬起头,伸手指了指天幕,道:“我估摸着我是上天的天煞星转世,命运注定如此。”
在林靖身边呆的久了,陶全安的一些忐忑心理也不自觉的放了下来,不由跟林靖开起玩笑来:“那末将倒是觉得军使一直以来已经培养出了应对之法呢。”
林靖没好气地笑骂道:“你大约是想说我的脸皮够厚吧。”
“哈,这话可不是末将说的,是军使自己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