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2-18
显明二十二年冬日终究是到来,严寒已经漫布西北,地面上不经意间铺就了积雪,人脚踩上去能淹到脚背,走起来时已经有了刷刷的挤压声响,同时也会给人带来真正的寒意。
西北烽烟更烈,军报雪片般发向京都,宁武关守将指挥使多次告急,请求朝廷派遣援兵,需要的是真正的大军增援,而不是由各地禁军紧急?抽调的一支支拼凑起来的队伍,而且这些禁军在边关的攻防战局中已经损耗掉了大半有余。
今年的辽军像是打了鸡血般,攻势比往年凶猛许多,有种不拿下宁武关誓不罢休的架势,好像是想趁着年初的大胜之势顺而南下,竟选择了正面猛攻的方式,不惜损耗的攻伐,数次都已经通过云梯等工具登上了宁武城墙,宋军几乎是费尽力气才算将其逼退下去,但即便如今还尚能守住,但这不间断的车轮攻城战却早已令宁武守军苦不堪言,更别提时刻都还要防备着身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一支黑狼铁骑,因此到了头来,攻城一方的损失只比守城方多出了几成而已,可见战局之艰险。
军报被传达至各处,不少冬日前被调集上边关且尚存活下来的禁军纷纷感到了心有余悸,起初来时,大部分人都设想着来边关履历军功,将辽人的战力想象成往年一般,谁曾料想今年边关的战局会是这个惨烈的局面,开战不足一月,边关军报上的军卒阵亡数已逾五千余人,使得这些禁军这才意识到,今年拼着头皮想来争功的想法简直是自寻死路,万幸没有被调入到城防之中去。
严峻的事实让程奎这样眼界颇高的莽汉也不再在林靖耳边聒噪,而赵武的骑军每日从营地进进出出,看似忙碌,实际上却并无实质性的进展,林靖估摸着这伙骑军说是在巡防侦察,但很有可能每日就在这营地周围的四五十里地内游弋,压根没有深入的意思。
赵武还是郑元成手下较为得力的将领,做起事来都如此阳奉阴违,郑元成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手下的人被派出去后竟龟缩成这等模样,由此也可以看出,像赵武这样的将领表面上说是无惧黑狼骑,实际上却是惧怕到了心底,压根没敢去招惹的意思。
如此一来,林靖倒是真个有些为大宋朝担心起来,或许他对大宋朝毫无感情可言,更无这时代人忠君爱国的思想,但他依然不想这栋大厦倒得太快,否则覆巢之下难有完卵,自己终究会被波及。
所幸这种无聊等待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大雪连续飘飞了几日之后,赵武接到了郑元成从边城发来的军令,言边城将出兵一万火速增援宁武,直到朝廷派来的援兵赶赴方能撤回,因此郑元成要赵武立即带领骑军扩大侦测范围,确保一万边城增兵在增援途中不会受到黑狼骑的突然阻截与袭击。
赵武这下也再无退避的理由,只得硬着头皮开始安排起来,且军令卜一到达,他便立即将好似遗忘掉的林靖与程奎请到了他的军帐之中。
说是议事,实则是分配军务,程奎原还以为终究要到他上场,等赵武说完分配之后,却使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他娘的赵武!忒不是东西了!”
出了军帐之后,林靖果不其然地听到程奎在自己耳边的抱怨,不由轻笑一声道:“都头不是一直等着赵武安排事务,为何又如此抱怨?”
“林军使莫说没看出来,这厮就是没安心,竟要我们两都人马居中直奔燕巢,而他的人却在两翼挺进,说是若然遇到必然火速驰援我等,但我总觉得不甚踏实!”程奎疑虑重重地道:“往燕巢挺进之时,我两都人马必然会率先遭遇黑狼骑,赵武这厮手下人都是四条腿,若是观风不对,说不得会直接弃我而去的!”
程奎所言,实则有一定的道理,步卒提前向燕巢推进,而骑卒分两翼稍稍落后而行,倒不是不可以之事,但关键在于程奎不愿信任赵武,一旦赵武怯战,那步兵都几乎只能任由黑狼骑追宰的份。
林靖听完程奎一番抱怨,却并未过多表示,只是说道:“他是主事之人,你我又无权辩驳,还是各自回营安排,准备出发好了。”
程奎瞪了瞪眼,略略有些气愤地道:“林军使当真好脾气,小心届时被人卖了还不自知吧!”
林靖讪笑两声,只以笑脸应对,程奎见状也无可奈何,唯有愤愤而走。
待程奎走远,林靖却加快脚步,迅速走回自家的军帐。
进了门,一干人等都已等候在内,林靖并不耽搁,面色肃然地直接开口道:“军令下发出来了,赵武要我第三都与程奎的步兵都一起为中路人马,直奔燕巢,到遭遇第一伙黑狼骑为止,若遇袭则以烟火为号,以此来探查黑狼骑具体动向,而他的人则分在两翼,同时挺进,随时增援我等,只不过,他的人却是要留后十里……”
“这油滑无耻之辈!”耿苞率先听懂,不齿道:“当真丢郑元成的脸。”
“丢不丢脸不重要,关键在于,赵武此人并不值得信任!”陶全安点出自己的担忧:“军使当真还得小心防范此人才是。”
林靖微微一笑,道:“出发之前,我们或许需受边城中人节制,既然是挑着郑元成的名才能来的,自然要学会遵从,但等出发之后,你们是否听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爷的意思是?”苏灿眼前一亮,欲言又止。
“不错。”林靖知他想到了什么,接着道:“等进了燕巢山林,我们不再按照赵武所言的道路行进,而是从我们既定的路线缓缓进发!”
“如此一来,风险要小上许多。”耿苞点头道:“至少我们派出的哨探回报之后,已经能确定这份地图的大半的真实性。”
陶全安道:“不过这赵武届时定然会记我们一罪,即便是边城不统属禁军,但郑元成一开口,也够我们喝上一壶的了。”
林靖道:“凡事以保险为先,总不至于把命丢了,其余的,等事后再提。”
“就是,老子们是堂堂禁军,真个违了边城宋军的军令又杂地了?他还敢私自惩处?”苏灿硬起脖子嚷起来,将屋中的严肃气氛稍稍冲淡了些。
待林靖再叮嘱了一些应当注意的地方,众人便各自领命而去,为第三都第一次的征战做上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