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开庭

审判庭里，最吸引赵政策眼球的是两个女人。

一个是坐在主持台最中间的审判长，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长相清秀，一头短发，却紧绷着一张脸，穿着法院制服的中年女人，显得很是精干。

一个则是坐在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的原告代理人席上的律师，桌面牌子上写着邓巧巧三个字，应该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很是漂亮，齐肩长发飘飘，很是妩媚，就是不知道等下口才是不是也有长相这么出众。

书记员宣读了法庭纪律，然后是公诉人读了起诉书，这些例行程序。

等到邓巧巧发言的时候，清脆悦耳的声音略带悲伤煽情，震撼着在场听众中所有善良正直的人们的灵魂，就连赵政策也被震撼住了，可见邓巧巧的感染力。

“就在两个月前的今天，各被告人从22号上午11点到23号凌晨5点达18个小时之久的时间里，使用了铁锨把、木板、木棍、金属棍、警棍、警绳、手铐、皮带、砖头、破衬衣、破布、椅子、钢丝床等作案工具，对被害人进行了捆绑，棒打，电击等刑讯逼供。”

“他们把被害人撕人心扉的呼喊和他们为掩盖最行所放的音乐称呼为交响乐。”

“他们把电击受害人的嘴里发出的‘的的’声，说成‘这跟机关枪声音一样’”

“在受害人忍受着非人折磨的情况下，他们却在下棋，喝酒，聊天，讲黄色笑话。”

“这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审讯的味道？这不是纯粹的打人取乐又是什么？”

此刻，旁听席上，屈死者常克林的妻子和四个女儿强忍哭声，在饮泣着。

“从被害人常克林的尸体表面上来看，就有头部，面部，肩肘部，手部，胸腹部，背部，臀部，大腿部，膝关节部，脚部等大面积表皮剥脱和软组织严重损伤。还有胸膜外，肾等部位内出血。其状是惨不忍睹，神人共愤啊。”邓巧巧愤怒而清晰的声音回荡在审判大厅。

邓巧巧发言完毕，很多人都在含着眼泪为这个年轻漂亮却有着很强正义感的律师的精彩发言而起立鼓掌，以至于女审判长不得不多次要求保持法庭肃静。

赵政策也不由为邓巧巧那慷慨激昂的陈述给打动，忘形地鼓掌，这个时候他也忘记了官场上的那些钩心斗角，只是觉得很解气。

可是，法庭上马上又起风波，让赵政策很是替邓巧巧捏了一把汗。

法庭上，公诉人没有进行任何说明，忽然宣布，除了刑警副队长刘高薪外，其他五个被告人都是‘认罪态度非常不好’。

“公诉人，我认为您用词欠妥，不知道公诉机关认为认罪态度非常不好的根据是什么呢？”邓巧巧很是敏感，马上站起来说，“据我所知，被告人刘高薪身为刑警副队长，带头殴打被害人，案件发生后不但没有承认错误，反而想尽办法逃脱责任，甚至想毁尸灭迹，难道这能说明被告人刘高薪认罪态度好吗？”

邓巧巧的话先是让所有的人一惊，因为公诉人说被告人认罪态度不好，是一个加重处罚的考虑因素啊。只有赵政策明白，邓巧巧是不想放过罪魁祸首刘高薪，不得不为这个年轻律师暗自喝彩！

“心脏病发作是常克林死亡的真实原因，死亡是心脏病发作的直接结果。”刘高薪的辩护律师居然也慷慨陈词，让赵政策不得不佩服律师的脸皮厚度。

“我这里有一份《衡北市人民检察院刑事技术书》。”刘高薪的律师举起了一份文档，“常克林有冠心病历史，而科学界早已经证明：冠心病急死发病率多于女性，这份技术书上得出的最后结论也是：冠心病发作而死亡。”

“我可以看看这份技术书吗？”邓巧巧冷笑着说。

女审判长马上示意刘高薪的律师把技术书给邓巧巧看，邓巧巧看得很仔细，足足看了将近十分钟。

“审判长，审判员，我对这份技术书有疑义。”邓巧巧说得很肯定，语气不容置疑，“这份鉴定书在对被害人的死亡分析一栏中，只字未提死者左侧头部顶部头皮下出血区，未提死者臀部上深达数厘米被打得烂成米粒状的肌肉以及身上令人看了头皮发麻的累累伤情，却大谈什么冠心病理论，这种理论也是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的。”

接着，邓巧巧又马上说：“虽然尸体解剖时发现死者有冠心病症状，但他自79年患感冒看过一次病外，三年多来没有病过，脸医疗证都一直放在学校里没有领。石头中学的18位教师和住户代表书面证明：身高体壮的常克林在学校里从来没有请过病假，甚至连节假日都不休息。我们见他经常在学校里干重体力活，扛起百把斤重的预制板而面不改色，死前的两天，还坐班车到县城买过实验室材料。”

顿了顿，邓巧巧也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档，高高举起说：“相反，我这里有一份鉴定证明，这是死者身上的标本送往我国最权威的司法部司法鉴定研究所所得出的鉴定结论：死者常克林生前具备正常生活的代谢功能。死因结论是：因受捆绑悬吊及钝物打击等暴力作用，造成广泛软组织损伤及精神过度紧张，疼痛性休克，促使心力衰竭死亡。”

这还不算，邓巧巧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人心惊：“抱着对科学负责，对法律负责的态度，司法部司法鉴定技术研究所的法医和主任法医两位同志也来到了法庭，可以接受审判长和公诉人，律师的询问。”

然后，邓巧巧又反问了一句：“我想法庭应该给衡北市检察院的尸体鉴定人送去了开庭通知，那么请问一下他们有没有到庭，能不能和两位专家对质一下。”

赵政策却没有听清楚最后的话语，心中翻起了波浪，这个邓巧巧满嘴的京腔，普通话异常标准，而且能把京城司法部的专家都请到了现场，这该多大的能量才能够办到！

这个邓巧巧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到衡北市，是巧合，或者是有别的原因？如果是巧合，那邓巧巧身后的背景又有多深，还真是海底针啊，不可测量！

且不说赵政策在心里嘀咕，法庭上除了几个政府部门的旁听人员外，其他的人们是不会知道这里面的深浅，只知道看热闹，为正义鼓掌！

事实上，邓巧巧一言击中要害，检察院的尸体鉴定人心里有鬼，哪里敢来法庭现场啊。现在听说司法部的技术专家都来了，那是打死他们也不会来现场自讨没趣了。

公诉员和刘高薪的律师都为之语塞，半天说不出话来。

旁听席上，许多听众都在擦拭着脸上的眼泪，邓巧巧却又发出了滚雷般的清脆声音，这个时候，赵政策和在场的听众都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律师就是正义的使者！

“他们的犯罪行为，是心理变态的驱使，是草菅人命的表现，是剥夺受害人生命权力的罪行，社会后果极端严重。应当依照全国人大常委会严惩犯罪份子的决定，对罪行严重的包括西衡县刑警副队长刘高薪在内的主犯从重处罚。”

顿了顿，邓巧巧又补充了一句：“这样的警察当中的害群之马，不枪毙不足以平民愤！”

这时，赵政策敏感地观察到：原本还一脸轻松的刘高薪脸上的皮肉绷紧了，很是紧张。

刘高薪的律师一看这情形不对劲，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局面，赶紧举手反对：“我的当事人刘高薪是西衡县的刑警副队长，一心扑在工作上，而且没有前科，希望法庭能够从轻处理。”

邓巧巧秀气的鼻子里面马上冷哼了一声：“被告人在特定案件中的主犯，是否存在初犯从轻问题，本不言而喻。结合本案，我倒想请问一下对方律师，难道要等着被告人刘高薪打死第二个人才能从重处理吗？”

接着，邓巧巧居然冒出来一句：“对于被告人刘高薪，是否初犯，我想都还没有定论。据我所知，去年西衡县党校试卷泄密案件，就有当事人提出过是刘高薪指使的。当然，这是另外一个案件，我还没有接到当事人的委托，就不加以阐述了。”

赵政策却是心惊不已，这个邓巧巧到底是何方神圣，不会和俺一样，都是穿越过来的吧，短短时日，居然连这样的内幕消息都一清二楚！

最后，法庭辩论阶段结束，审判长令被告人做最后的陈述。

从犯欧阳红悲伤陈述：“我刚从警校毕业踏入社会，本应该尽运用所学的法律保护社会和公民的义务……”

欧阳红已经有了愧疚之意，这让赵政策有些欣慰，也让邓巧巧秀气而又严肃的漂亮脸蛋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这一丝笑容，却被赵政策敏锐地捕捉到了。

庄严的法律正是为不庄严而存在的，苍白的绝对不应该是法律，赵政策有了顿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