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杨志深呼吸了好几口，又坐了一会儿才平复了心中的怒火。这帮败家子！还从没看到看到杨志脸色这么差过，刘天怕触霉头，也没敢多问，自己出去做事儿了。

不过杨志转念一想，这也算是好事儿，至少自己对厂里情况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层。不过说到情况，虽然听说厂里职工生活不好，可到底怎么个不好到什么程度确实不知道，一看表，快到中午下班时间了，干脆这会儿就去看看。

说干就干，杨志起身就往厂区后面的宿舍区走去。穿过办公大楼走了一会儿，杨志就看到前面好多栋像是住房的样子的建筑，估计就要到了。

走近一看，都是些这个时代常见的筒子楼的形式。眼前的第一栋，是个五层的旧楼，大概五十多间房子。

这栋楼前面还有一个开阔的小篮球场。周围看着像是一圈破败的花坛，里面有些花花草草，不过更多的是一些青菜，白菜之类的。看这样子，要不了多久，这小小的一个花园就要完全转变成菜地了。

“师傅，这些菜长得不错啊！”杨志看到那边有个老工人模样的在整理菜地，上去搭话。

“是啊，厂里效益差，工资都时断时续的。不自己种点菜，一家老小还怎么过活哦！”老师傅一边专心地翻着土一边回答道，没有抬头，也不知道是杨志。

这时候有几个人从外面走了过来，估计是中午回家吃饭的人吧。“咦，杨县长？”其中一个人似乎认出了杨志，出言招呼道。

“杨县长！”专心翻地的老师傅这才头起头来，也认出了杨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这里本来是厂里当初为了美化宿舍区的环境而专门建的一个小花园，在当时是开创了彭雅县的先河，还上过报纸的。老师傅担心这领导看见自己在这里种菜，不会批评自己吧？

其实杨志这会儿哪有功夫注意这个，刚才那人的一声招呼，周围过路的好多职工都过来围住了他。

面对这么多双好奇的眼睛，杨志只能先开口：“我到厂里来了几天了，今天专程就是想来看看大家！”

“杨县长，你是好样的！”“杨县长，这次清理行动真是太痛快了，那些蛀虫早该滚蛋了！”好几个人纷纷夸奖起杨志来。弄得杨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在心里暗自感叹，大家多淳朴啊！只不过是把早就应该办的事儿办了，就这么记住了你的好！

旁边突然挤进来一个有些矮胖的年轻人，有些支吾地问：“杨县长，那个那个100块钱什么时候发下来啊？”

其实这个问题刚才好多人都想问，只不过没好意思开口罢了。毕竟发钱这是大好事儿，可什么时候才能兑现呢？以前厂里也多次承诺要发多少多少，结果雷声点雨点小，最后经常是不了了之。

看着一双双充满希冀的眼神，杨志斩钉截铁地说：“大家放心，财务科的人员正在紧张的核算，最迟这周末就会发到大家手上。我杨志一定说到做到，绝对不会食言！”

因为清理行动树立起来的形象使得杨志的话有了可信度，话音一落，周围的人都是轰然拍手叫好。

“大家都回去吃饭，休息吧！我就随便看看。”杨志开了口，众人才渐渐散去。有人邀请杨志去家里吃饭，杨志笑着婉拒了。

看到老师傅还在旁边，他拍拍老师傅的肩膀：“老人家，好好保重身体，咱们厂里的情况会好起来的。不过种点菜不错，又活动身体，还能吃到新鲜蔬菜。等下次收菜了，我也来蹭点回去吃！”

似乎从来没有被这样的“大领导”如此亲切对待过，老师傅有些兴奋，一脸灿烂笑容：“那好啊，只要你杨县长不嫌弃！”

告别种菜的老师傅，杨志继续往宿舍区里面走去。虽然这些筒子楼看着都有些年月了，稍显破败。可这周围却是比较干净，并没有那种很脏乱的现象。路上全是用鹅卵石铺成的水泥路。走在上面还挺舒服的。

来到另外一栋楼前，杨志正准备往里走去，一个小女孩儿滴答滴答地跑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叫道：“我要吃奶糖，我要吃奶糖！”

这小姑娘双手抹着眼泪跑得飞快，也没注意到前面有人。杨志怕她摔着了或者撞到什么东西上面，赶紧上前两步，一把抱住了她：“小朋友，小心点哦！”

“你这孩子，怎么就是说不听呢，又想挨顿打？”杨志正在哄着这个小女孩儿，那边就传来了一声怒吼。杨志抬头一看，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正朝着小姑娘吼道。

一听这话，本来已经止住哭声的小女孩儿又开始掉起了眼泪，似乎有些惧怕这汉子。杨志赶紧安慰道：“别怕啊，有叔叔在，没谁敢打你！”

似乎对杨志说得话有些惊奇，小女孩儿一时忘记了继续哭泣，而是用好奇的眼睛打量着杨志。

杨志笑了笑，抱着她向那个男子走去。男子虽然刚才有点“凶恶”，不过这会儿看到杨志的动作，向杨志道谢：“谢谢啊，兄弟。我这女儿有些调皮，让你见笑了！”

“没关系，小姑娘挺可爱的。”杨志其实很想给他奶糖的，可身上事先又没有预备，于是摸出口袋里的烟，对着男人道：“来一支？”

男人腼腆地接过烟，随即惊讶道：“哇，还是红梅啊！兄弟，你抽的烟不赖啊！”

杨志自己不抽烟，也没关注过这些。这都是之前县政府办准备的，样子随身带着一包以备不时之需。

似乎有些舍不得立马抽这样的“好烟”，男子把烟夹在耳朵上，微微打量了一下杨志，似乎并不认识：“”兄弟，你不是咱厂里的人吧？”

杨志正准备回答，旁边屋里走出走出一个女人抱着刚才的小女孩儿：“她爸，小玲想吃糖，你一会儿下午下班去小卖部给她买点吧？”

“你知道个屁，这个月的工资还不知道有没有着落呢！还买奶糖？”男子对着女人没好气地说。

杨志忍不住开口了：“放心，马上厂里就会发钱了！”

“嗯？”这夫妻两同时把目光转移到了杨志身上。只见女人突然还睁大了眼睛：“你是杨县长？”

嘿，又被认出来了？杨志只得点点头。

“哎呀，大军，你个呆子。这就是新到咱们厂里的杨县长啊！还不快请进来坐！”女人埋怨道。

“啊？您就是清理那些蛀虫的杨县长？你看我。”男人闻言很是惊讶，赶紧把杨志往屋子里让。

杨志本来就是来了解情况的，也就没有客气，跟着走了进去。就一间房，房间也不大，估计也就是个十七八个平方。东西也不多，有一个大衣柜，一张木床，一个茶几，还有一个电风扇，除此之外基本就没别的东西了。和一拖的一般工人家里比起来都要差上不少，看来过的真是不怎么好啊！不过有一点，房子虽然不新了，陈设也很简单，但是却打扫得很是干净。杨志点点头，看来这位女主人很是勤快啊！

杨志跟着他们在板凳上坐下，问起了情况。男的叫康大军，女的叫刘晓菊，两人都是厂里的职工。一个在加工车间，一个在工会。见新任的副县长兼书记来了，两人自然是问什么答什么。而且估计因为杨志的举动赢得了好感吧，两人都很是热情。通过他们，杨志又对厂里职工的情况有了更多地了解

临走的时候，杨志摸着小玲的头：“小玲放心，叔叔下次过来一定给你带一大包大白兔奶糖！”康大军和刘晓菊自然赶紧推辞，只有天真的小玲一听可以吃奶糖了，高兴得直拍手：“叔叔真好！有奶糖吃咯！”

告辞离开，今天上午见到的那一辆辆汽车的豪华和刚才所见的普通职工生活的困难在杨志的脑海里不断交织缠绕，构成了强烈对比。要说之前尚有犹豫的话，这下杨志是彻底下定了决心。想起刘明光，刘为国之流的丑恶嘴脸，杨志心中忍不住一声大喊：你们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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