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若斯的回答固然无法令警方满意,对方又取出一张照片递过来,上面可以看到五个人和一辆车,分别是史天赐、欧阳若斯、龙熙蕊、武笔和大霍,还有那辆被撞得屁股开花黄色宝马,龙熙蕊一眼认出那张照片应该是事发当晚英伦小区里监控视频的截图。
“欧阳小姐,请问你昨天夜里在英伦小区里干什么?”对方说着,又看着龙熙蕊说道,“还有这位……聂源贞,聂小姐是吧?照片上的这一个,应该是你没错吧?”
说谎对于龙熙蕊而言,永远是个天大的难题。但如今身不由己被卷进了史天赐这趟浑水,此刻是否该实话实说,倒是让她犹豫不决起来。迟疑之际,她不自禁将目光转向身边的欧阳若斯,可是从对方佯装镇静的眼神里,她并没有找到“Yes-or-no”的明确答案。
危急关头,忽听毕德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位警官先生,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必须是法院查证属实的照片,才能成为物证,否则欧阳小姐和聂小姐有权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见对方一时语塞,毕德律趁热打铁,一把抽过照片,瞧了一眼,笑道:“诶!这辆黄色宝马是谁的呀?”
“你不用在那里装疯卖傻,现在差不多全城的人都知道那是号称未来娱乐太子爷——史天赐的车。”对方有些气愤地说道。
“噢!如果那辆车真是天少爷的,那车尾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到底是他撞别人还是被别人撞啊?谁干的呀?”毕德律故作疑惑地问道。
这个问题倒是把警察们给问住了,尽管网上疯传的视频和照片数不胜数,但唯独没有黄色宝马被撞的那一段。在场的众人,除了龙熙蕊和欧阳若斯,没有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见无人接话,毕德律继续说道:“正好有几位交警同志在,就凭天少爷这辆限量版的宝马,理赔金额少说也要在几十万上下,可全靠你们交警部门出面调查,给个说法了。”
他这招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可谓出人意料,瞬间就把史天赐从被告说成了原告,就连知晓真相的龙熙蕊也不禁对他的思维敏捷和伶牙俐齿而暗暗感到惊奇。
片刻沉默过后,交警部门的代表以惯用的口吻说道:“既然这样,如今案件疑点众多,不如请欧阳小姐和聂小姐跟我们回警局,进一步协助调查,我们也好就史天赐先生车尾损坏的问题立案侦查。”
“对于一起民事案件,在提出这种无理要求之前,我希望你们警方能考虑一下欧阳小姐的身份和地位。”话音未落,毕德律已开口反驳道,“就算欧阳小姐肯给警方面子,你们现在每耽误她一秒钟的时间,未来娱乐集团的经济损失恐怕都在几十万上下。”
“这起醉驾案或许并不只是一起民事案件那么简单。”说话的应该是一位刑警代表,“有消息透露,案发当晚那辆黄色宝马在英伦小区里撞到了人,甚至撞人致死,而且据传肇事司机还可能涉嫌毒驾。”
“撞人?还撞人致死?又涉嫌毒驾?”毕德律刻意抬高了音量叫道,“证据呢?我恳请你们在搜集到真凭实据之前,别拿这种找不到死者的‘杀人案’在这里危言耸听,否则我们有权控告你们诽谤。”
说着,他手指窗外,又道:“目前公司外面已经围满了那些望风而来的记者和狗仔,过后免不了又要捕风捉影、断章取义地乱写一通。”
虽然警方各部门悉数出动,人多势众,但无论他们提出任何问题,都被毕德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般地给化解开来,最终大队人马不得不空手而归。
“毕大状,您刚才可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警方的人刚一离开,郦琳就在一旁恭维道。
毕德律嘴角微扬,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眼下警方手头掌握的切实可靠的证据,还没有网上疯传的东西多。”
“看来您这招瞒天过海,已经事半功倍,取得了先发制人的效果。”欧阳若斯说着笑了笑,“只可惜要以公司股价大跌为代价。”
毕德律眯起了眼睛,笑得有些神秘,说:“别的行业我不敢说,但对于娱乐圈来说,有时候所谓的‘负(富)面消息’带来的,往往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结果。”
欧阳若斯微微一笑:“现在已经是流言四起,谣言满天了,不知道够不够得上您那‘瞒天’的标准?”
毕德律点了点头,却笑而不语。
“我们未来娱乐算是舍命陪君子,能做的基本都做了,那‘过海’呢?”欧阳若斯问道,“到时候可得靠您毕大状仙人指路,大显神通了。”
毕德律赶忙摆手道:“我可不是什么仙人,也没有那么大的神通,不过是摸着石头过河而已。”
一面说,他一面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看看手表说:“时间不等人,我也该告辞了。”
其实,未来娱乐受到那些自导自演的流言蜚语影响的,远不止股价,就连作为支柱产业的影视、音乐项目也受到牵连,多部影片的投资方出于对回报前景的顾忌,以诸多借口延缓资金到位的时间,连泉贞七子新曲MV的拍摄计划也不得不推后。
接下来的几天,欧阳若斯疲于应付公司上下各项事务,近乎焦头烂额,而史天赐醉驾事件仍然在各大网络和媒体平台上持续发酵,如今无需水军推波助澜,已然在公众面前引起轩然大波,成为人们街知巷闻的焦点,茶余饭后的谈资。
欧阳若斯和郦琳不在身边,龙熙蕊却并未因此而清闲多少,每天除了练习青蓝教授的舞蹈动作,还要按照欧阳若斯的建议,去学唱泉贞七子以往的作品,而且要尽量模仿聂源贞的发声和唱法,甚至要精确到歌词里的每一个字,乐章上的每一个音符,其中一些专业歌手才具备的音质和唱功,更是让她感觉凭自身的素质,实在难以企及。
此前的疲劳和现今的苦恼,龙熙蕊一时也分不太清自己更不喜欢二者当中的哪一个。
一个人唱歌跳舞的日子并不好过,每到曲终时,固然又只剩一个人的孤独。
这一天,龙熙蕊忽然接到郦琳的电话,说找水军去查大大连的情况算是有了一些眉目,并将搜集的信息发送到了她的手机。
调查的结果可谓好坏参半,好消息是大大连并非网络公关公司旗下水军中的一员,也就是说,其身上具有一定嫌疑;坏消息是此人极少在网上发帖或跟帖,且个人信息填写不全,包括姓名、性别、年龄、住址、单位等基本上都是空白,难以查证,即使问遍各路水军,还是无人知晓,人肉搜索等于一无所获。
龙熙蕊正有些失望,忽见其后又有热心的水军提供了大大连曾经用过的个性签名:“灯下熏花样,树下剪春秋。”
读起来感觉像句诗,又好似一副对联,龙熙蕊暂时想不通箇中玄机。
正准备放下手机,“嘟”的一声提示音响过,一条网络新闻映入眼帘,标题是:《消失多天的醉驾案当事人史天赐今日现身警局》,旁边还附有记者拍摄的照片,正中戴着墨镜的赫然就是史天赐,跟在他身旁的则是金牌大状毕德律。
再看报道的內容,描述较为客观,措辞相对严谨,只是声称史天赐主动去了警局,有可能将要面临警方关于醉驾案的多项指控。
虽然猜不透毕德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龙熙蕊知道谜底很快就要揭晓了。
正思索着,欧阳若斯和郦琳一前一后走进了办公室。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郦琳跟在欧阳若斯后面,边走边说,“天少爷到警局自投罗网,也不提前跟我们打声招呼?”
“该来的迟早要来。”欧阳若斯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严肃,“不过有毕大状陪着他,我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反正离开庭的时间不远了,我倒是有点儿等不及想看看毕大状的底牌。”
郦琳苦笑一声:“我这颗像玻璃一样易碎的小心脏可不敢那么想。”
看着龙熙蕊脸上并不惊讶的表情,欧阳若斯说:“你都知道啦?”
龙熙蕊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随后知趣地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调到了当地的新闻频道。
欧阳若斯在她身旁坐到了沙发上,郦琳则有些不安地站在一旁盯着墙上的电视屏幕。
此刻正在播出名为《焦点之战,近期开庭》的报道,众多记者围成半圈正在采访控方律师。
“我刚刚找人查过,他叫瞿刻明,号称律政界的后起之秀,近年来专帮警方打各种涉及交通法规的官司,胜率极高。”郦琳介绍道,“被我们炒热之后,看来警方也很重视这个案子。”
只听电视里响起记者提问的声音:“这场官司,你的对手将是被誉为‘金牌大状’的毕德律,据说他打官司已经十几年未尝一败,这是否会给你带来一些压力?”
“作为一名律师,其主要职责是在法庭上澄清事实,并非一味去追求官司的胜负。”瞿刻明说,“如果你们非要把控方和辩方律师说成是对手的话,那么毕大状无疑是个神一样的对手,但是他的对手同样也很强大,就是铁证如山的真相。所以,关于这个Case(案件),我相信真正的压力不在我这一边。”
听到这里,龙熙蕊与欧阳若斯不约而同地对上一眼,龙熙蕊看到的是她脸上异常复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