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一对男女漫步在首府的大道上，透过浓厚云层的阳光，很温和的洒落在他俩身上，宛如一对璧人。

“想起来，我从生下来那天开始，就没逛过街。”王戎自嘲道：“海岛上哪里来的街？到了东大区，又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能光明正大的时间几乎都没有，这居然是我的人生第一次。”

苏晴微笑道：“这儿的街和我们那边可不一样，在那儿，岛上有一个交换场地。因为钱已经没什么用了，需要的东西，可以去那儿换。比如你很喜欢一条皮带，偏偏你的皮带断裂了，想要再连上又没可能。恰好你知道我有两条皮带，那么你就找到我，想用一条装饰手链换我的皮带。如果我同意的话，我们俩就要去交易场，那儿有人专门证明这次交易。免得有人趁机讹人。”

“女人都有逛街的天性。海岛上，程荃叔叔曾经告诉我，唯一能让女人忘记时间也不会觉得疲倦的，就是逛街。他一个女人可以提着买到的各种东西，满大街走上一下午。但要是在家里，相同重量的东西，你若是叫她搬一下，她就会这么重的东西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拿呢？”

“你这是要为了女人能重新逛街而战斗吗？”

“就当是个目标吧。”

两人闲聊着，随意走动。首府的街道同样整齐划一，从居住的楼出来一路向北，先是路过了研究中心。这地方王戎很熟悉，毕竟在里边接受过强化，但是研究中心到底有多大，后边的楼和仓库到底有多少，那就没谱了。接着走下去，是一个戒备森严的院子，其实乔廉雨就在其中，首府绝大部分高层人物，也都在此办公。再跟着下去，就是宪兵总部了，这儿连个门卫都没有，不过要是有人傻乎乎的闯进去，一定会被东大区的最强武力打得魂飞魄散。

研究中心、首府总署、宪兵总部，几乎就是东大区最精华的部分。走过一个街口，才看到气势略显薄弱的军部。所谓军部就是管辖守备军的，守备军在兽潮来临的时候，战斗力远远不如宪兵，当然他们也绝不是炮灰，总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武器，有勇气和血性对抗张牙舞爪的变异兽。只是战斗力的差异，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待在宪兵总部后方。

“商店？”苏晴眼前一亮。

过了军部，街上一溜制式的房子让人看得有些呆滞，王戎仔细一看，还真是。平整的马路看不到几个人影，一家杂货店孤零零的开着门，懒洋洋的店主拿着一本杂志埋头苦读，嘴角叼着的香烟燃烧过半，淡淡青烟在他面前飘渺而上。

王戎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快步走进店，敲了敲玻璃柜台：“麻烦给我拿两瓶水。”

店主抬起头来，王戎这才看清楚他的面目，如果不是花白的头发和额头几道深深的皱纹，还真不容易看出来他的真实年纪。他站起身来，身材很高，甚至比王戎还要高上几公分，身上穿着廉价的白色衬衣和蓝色短裤，脚上套着塑料拖鞋。

他麻利的打开冰柜，取出两瓶水，目光却落在王戎和苏晴上衣的西大区来宾标志上：“呦，西大区来的啊！那就免了你们的贡献了。”

王戎掏出钱包，目光却落在琳琅满目的烟柜上，看了一会儿，问道：“有什么烟给我推荐一下？”看到店主诧异的目光，王戎解释道：“我不是个经常抽烟的人，只是今天有累。”

店主从衬衣兜里取出一个白黑色的烟盒，取出一支香烟，递给王戎：“试试这个，我抽了三十多年。”

辛辣的烟雾顺着呼吸进入肺部，随即散入血液之中，王戎忍不住咳嗽两声：“好呛。”

“这是以前东德产的卡比。”店主懒洋洋的看了看王戎：“后来你知道那国家玩完了，核战后有个以前东德的烟草专家逃来了东大区，卡比就是他重新调配出来的。卡比这种烟，抽了很容易变成烟鬼。”

“听烟草专家不分男女都是烟鬼。”王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看我像吗？”

店主爽朗一笑：“看着倒是不像，给你两包就是了。”

王戎接过两包香烟，苏晴插口道：“大叔，听你买东西要什么贡献？”

“哦，你们不是东大区的人，倒是不知道了。一般人进入东大区，身体没什么大碍的话，就会安排他们做事，当医生老师农夫工人军人等等，现在钱都没法用了，就给大家一些贡献。这些贡献就可以拿来买东西。当然了，他们也不会像你们这么奢侈，来买烟的。要知道，一包卡比需要的贡献，就要一个军官几乎半年的数额。”

老板悠然的抽了口烟：“通常他们是安家了，有了贡献，先来买些家中必备的东西，偶尔什么大日子会奢侈一下，譬如买一零食给孩子，又或者买个巧克力送给老婆。”

“东大区还有余力生产这些？”苏晴忍不住问道。

“头发长就见识短了吧？”老板呵呵笑道：“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如果是没有聚集起来，人就只会为了生存而生存。可一旦人多了，稳定的居住和生活，就一定需要活动，否则还为了生存而生存，就彻底变成野兽了。什么叫生活？战前，唱歌跳舞打牌看戏那些叫生活。现在肯定没这一套了，但是弄些零食，让人在挣扎求生的时候，还有个偶尔能奢侈一下的念头，哪怕是为了今年儿子生日的时候，可以给他弄个蛋糕，都会让夫妻俩努力工作。这就不是生存，而是活下去了。”

王戎了头，这么的话，的确很有道理。在海岛上最后的三年，他都觉得自己和野兽已经没有区别了。没有人可以话，那自言自语和变异兽的嚎叫有什么不同？没有什么活动，每天除了捕猎就是回到洞穴中整理各种武器，防备着被变异兽冲击。严格来，他那时候就是一个高端变异人罢了。

直到遇到了苏晴，有个人可以话了，两人一起划船回到陆地，再寻找自己的身世真相，到现在对东西两个大区的宪兵强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就是人的生活了？

“那大叔你怎么就不用工作，而是在这儿读书抽烟呢？”苏晴眯起漂亮的大眼睛，笑眯眯的问道。

老板随手丢下烟头，脚尖踩灭了，淡淡的道：“大叔虽然没有个好爹，可有个还算不错的儿子。”

他没有出口，整个东大区，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才知道，他就是乔廉雨的父亲，乔康。

对于儿子当年的作为，父子俩爆发了无数次争吵，乔康并不是一个糊涂的父亲，很多事情他有自己的看法和原则，儿子许多事都触怒了他的底线。但是核战爆发了，父子还是在一起，直到东大区开辟，乔廉雨已经是东大区的‘皇帝’，他这位太上皇只想眼不见为净，随便你子爱做什么去。

于是，乔廉雨索性在首府开了个卖部，乔康就在这儿，看看杂书，有烟有酒，想看店，就开着门，要么就关上门到处走走。

虽然一般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能够在东大区里坐镇唯一的卖部，只怕也是大有来头。他就算是去研究中心和军部都没人会拦着不给进。而宪兵总部那边，周振是知道他身份的，哪怕他闲的蛋疼去看宪兵训练，周振也是笑脸相迎。

苏晴见他不愿意多，就转了话题：“大叔，我们俩第一次来首府，也不知道什么地方还能看看，您能给介绍下么？”

“看什么看？”乔康慵懒的道：“到处都是差不多的房子，哪来的风景，晚上快到了，又没有ktv电影院让你们乐呵。不过你们要是两口子的话，倒是省了开房的钱。西大区那些人住的地方，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不要紧，我们就在街上随便走走，散散心而已。”王戎道。

“等等！”乔康一拍脑门：“我倒是想起来有个地方可以去看看。”

“大叔请。”

“东大区分为宪兵和守备军。当然宪兵要厉害一些的，你看前边军部和宪兵总部就隔了个街口。但是呢，总有守备军不服气，凭什么你们宪兵就厉害一儿啊。毕竟有些守备军当年也是从兽群里杀出来的，论起身手枪法还真不弱。他们看宪兵吃得好穿得好还有香烟发，不服的时候总想试试。于是呢，宪兵总部就给他们机会，只要不服，就去宪兵训练场比试，比身手比枪法哪怕比车技等等，只要能赢一项，就给你当宪兵的机会。”

乔康嘿嘿笑道：“从来没有人赢过，但是这不妨碍继续有新人去挑战。你俩既然没事，就去训练场那边看看，或者……你们俩也可以挑战啊，西大区来的么，不会太差吧。”

王戎心知肚明，这些宪兵经历了强化，个个都是怪物，怎么可能被普通人打败？不过，到挑战……他倒是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