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的天龙人身上，也有这样的特质。</p>
用所谓的“礼仪”维持着身份的高贵，以礼仪为外衣，维持着社会高低分明，不得僭越的“和谐友爱”。</p>
他们故作风雅，他们纸醉金迷，他们高高在上，对所有的一切都感到心安理得。</p>
有自己的道德观念，虽未必能坚守，但却能广泛认同。宽以律己，严以待人。</p>
什么档次的人，就该吃什么档次的东西，该穿什么档次的衣服，该玩什么档次的游戏，该和什么档次的人结交。</p>
一切皆有定数，每个人都被礼仪捏成了该有的形状。</p>
他们带着一股生于俱来的华丽和威严，直到类似陈胜吴广、张角、黄巢之流的人，打破他们的清梦。让这些人明白，其实他们和其他人并无不同。</p>
会流血，被杀也会死。</p>
刀剑之下，是人人平等，大家一起瑟瑟发抖罢了。</p>
谁也不比谁高贵。</p>
“官家，可是对宴会有什么不满意？”</p>
大钦茂躬着身子走上前来，对方重勇叉手行礼询问道。他发现这位方大帅似乎情绪不高的样子。</p>
“无妨，连日赶路，本帅只是有些疲乏罢了。”</p>
方重勇淡然摆手，不以为意道。</p>
他不想说话，宴会的气氛自然不可能好到哪里去。席间舞女们拼了命的向方重勇抛媚眼，只可惜这位方大帅都选择直接无视了。</p>
沉闷的酒会结束之后，方重勇才随大钦茂来到府衙书房商议大事。</p>
二人都没有喝多少酒，落座之后，大钦茂也不再讲客套话，而是有些急不可耐的询问道：“官家，不知这次来登州的，有多少兵马呢？”</p>
他已经等不及，要带着兵马横扫渤海国上京龙泉府（牡丹江市西南），然后在此登基了！</p>
大钦茂看到海船上下来很多士卒，只是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p>
“本帅在汴州，消息闭塞，不知道渤海国发丧了没有？”</p>
方重勇面色平静询问道，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p>
听到这话，大钦茂一愣，完全没料到方重勇会这么说。</p>
“这个……下官并未听闻，但渤海国前国主大门艺病故，却是铁板钉钉之事。”</p>
大钦茂斩钉截铁的说道。</p>
他在上京龙泉府王宫内有内线，大门艺病故的消息，有很多人的信源，都可以互相验证，绝对做不了假。</p>
只不过嘛，渤海国现在这一脉的王族也不是傻子啊！</p>
那些人也知道，他们有个很有能力的“堂兄”（按辈分算，大钦茂算是大门艺的侄儿，虽然二人年龄没差多少），在对王位虎视眈眈。</p>
所以这些人干脆就直接硬挺着不发丧！</p>
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大门艺的尸体，处理的时候香料腌入味了没。</p>
类似的事情，在渤海国是不是常见不好说，毕竟这个国家存续的时间不长，但在中原大地上却是屡见不鲜。</p>
比如说东魏高欢病故后，其子高澄就秘不发丧，一直到几个月之后，安排好了政权交接的所有事宜，这才对外宣布高欢的死讯。</p>
而秦始皇死后秘不发丧，则更为传奇，与大秦的崩溃紧密相连。渤海国处处模仿中原，就连这秘不发丧，也是依葫芦画瓢，几乎是一模一样。</p>
对此大钦茂也感觉无奈，毕竟鞭长莫及，他有力气也使不上。</p>
“渤海国并未发丧，那便是国主还在位。大唐与渤海国一向友善，贸然出兵上京龙泉府，似乎……有些不妥当。”</p>
方重勇面露难色说道，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p>
“渤海国百姓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某于心不忍，匡扶国家之心如同救火，还望官家见谅。”</p>
大钦茂对着方重勇深深一拜。</p>
“本帅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p>
方重勇连忙将对方扶了起来。</p>
“助你回国，得国主之位，本是应有之事。”</p>
方重勇慢悠悠的说道。</p>
大钦茂没吭声，他在等那个“但是”。</p>
果不其然，方重勇长叹道：“但是嘛，现在事情有些难办。”</p>
“不知道是哪里难办呢，大帅可否告知一二，下官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p>
大钦茂小心翼翼的说道。</p>
“这其一嘛，便是师出无名。渤海国未发丧，便没有王位更替的道理。</p>
本帅若是出兵渤海国，此为无事生非，不可取也。”</p>
方重勇轻轻摆手说道。</p>
这确实是个借口，虽然是堵人嘴巴用的，却又很重要。</p>
大钦茂默然点头，等待下文。</p>
“这其二嘛，如今河北局势不稳，乱兵打过黄河，也不是没有可能。</p>
本帅若是出兵，这一时半会回不来，汴州基业如何保得住？”</p>
方重勇说了一件很现实的事情。</p>
登州比渤海国安全得多，而且可以水路无风险直达汴州。一旦汴州有事，从登州去支援，不过两三日水路即达。</p>
但是去渤海国，走海船毕竟还是比走河道漕船危险了许多，消息传播也慢了许多。</p>
其中风险，只要脑子没坏的人，都能察觉得到。</p>
“大帅只要调数千精兵即可，无须劳师动众。”</p>
大钦茂开口建议道，说得很慢，声音很轻，生怕触怒了方重勇。</p>
“这个嘛，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吧……”</p>
说到这里，方重勇故意停了下来，不打算继续说下去。</p>
大钦茂急得心中都要冒火了！</p>
“请官家替下官做主！无论您要下官做什么，都是可以的。”</p>
大钦茂伏跪于地，大声恳求道。</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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