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和县,县衙。
数百名百姓聚集在县衙门口,齐齐看着坐在县衙门口,正一本正经地提笔在书案上记录着什么的县主簿陈宽,脸上满是错愕和惊骇之色。
“什么?一石?!”
人群中,站得比较靠前楚湛和楚父子怒目圆瞪,怒道:
“之前不是说好每个迁往黑山的百姓,都能从官府这拿到十石米面的吗?为何只给我们一石?”
有人带头,其他人纷纷开口质问。
“对啊!为什么只有一石?”
“剩下的九石呢?”
“那可是黑山啊!只给我们一石粮食,我们该怎么活?”
“就是说啊!一石粮食,连夏收都熬不到,更何况黑山那里还那么难找耕地,这不是让我们饿死在那里吗?”
“怎么可以这样!”
“……”
面对众人的质问,陈宽却是头都不抬一下。
“不是发公告了吗?”
他一边书写,一边说道:“互助粮部放在腾空的西仓里,前日西仓附近火灵力异变,疑似邪祟作乱,西仓走水,仓内大半储粮被焚毁,县尊大人带着我等力扑救,才挽回这三千多石粮食发给你们。”
顿了顿,他又道:“县尊大人知道黑山乃是贫瘠之地,粮产极低,也知道你们不容易,但没办法,县尊大人身为一县之长,要考虑太和县数千户百姓的生计,要是按照原计划分发粮食,势必要动用东仓的粮食,朝廷肯不肯批且不说,如今世道艰难,若是把粮食都给了你们,到时夏收前,县中百姓们家中余粮耗尽,官仓又空空如也,可就要出大乱子了。”
说到这里,他终于缓缓抬头,环视了众人一眼,而后面无表情地道:
“你们难,县尊大人更难,如今是非常时期,大家,就都勉为其难吧。”
闻言,众人当即心中一寒。
官仓走水?妖祟作乱?
这么多粮食,就这么没了?
他们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或者说,此事的真假对他们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他们只知道,没有足够的粮食,他们根本活不了多久。
一石粮食就把他们打发去黑山,给那太和县公当食邑?
这和让他们送死有什么区别?
“可是官府明明答应了给我们十石粮食,如今却只给我们一石,我们如何撑到在西山开垦出田亩的时候?”
楚湛沉声问道:
“官府怎能如此言而无信?!”
陈宽瞥了他一眼,面色逐渐冷了下来。
“你这刁民,怎么说话呢?!”
他一开口,直接给楚湛定了性。
“这怎么能算官府言而无信?明明是邪祟或者半妖作乱,毁了互助粮,和官府有何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怪,就怪那该死的邪祟或者半妖去,莫要在此诽谤官府,否则休怪本官不客气!”
见陈宽面色冷然,一众百姓顿时脖子一缩。
能成为朝廷命官的,可都是正儿八经的修士,面对修士的怒火,他们这些普通人自然会本能地感到畏惧。
说实话,陈宽这已经算很客气的了,要不是这里是京畿之地,朝廷最近的风向又有点不对劲,所有官员都有所收敛,不敢再像之前那般明目张胆,不然就凭刚才楚湛的质问,今天多少得见点红。
不然这事没完。
即便如此,身为修士,陈宽也不可能容忍这些如同蝼蚁一般的平头百姓冒犯他的威严,否则他脸面何在?
若是楚湛再敢出头,他可不会再容忍一次。
虽然不好光明正大地做些什么,但明正言顺地让他吃“点”苦头还是很简单的。
楚湛猛地皱起眉头。
他敏锐地感觉到了,陈宽的目光中透着一丝不怀好意。
下意识地住了口。
然而他冷静了下来,但是他那读了几年书,养出了一身正气的儿子楚却不一定会像他这般暂避锋芒,忍气吞声。
“放屁!”
却见楚面对陈宽的训斥,竟是毫不犹豫地开口怒斥道:“妖祟早不作乱,晚不作乱,偏偏在互助粮放到西仓后作乱,而且谁不知道妖祟以生灵的生之灵气为食,又怎会打西仓的主意?!”
“呵…”
陈宽的耐心瞬间被消磨殆尽。
他冷笑一声,冷冷道:
“官府也没说一定是邪祟,只是有可能而已,也有可能是某种半妖作乱呢,总之,现在官府还在不遗余力地调查此事,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胆敢毁坏互助粮的贼人,总有一天会给你们一个交待,你们安心等着就是。”
“我们要这交待有何用?”
楚不顾父亲的阻拦,直接走上前,怒声道:“我们只要粮食,官府承诺给我们的粮食,其他的,那是官府的事,与我们何干?!”
凡事最怕的,就是有人带头。
见楚站了出来,其他人自觉只拿一石粮食去黑山就是等死,顿时有人脑子一热,接连站出来。
“这位大哥说的没错,我们只要粮食!”
“不管怎么样,既然官府答应给我们十石粮食,就不能言而无信!”
“县尊大人呢?我们要见县尊大人!”
“……”
反正横竖都是个死,在黑山等死还不如死得痛快点。
“放肆!”
陈宽大怒。
“县尊大人日理万机,为太和县呕心沥血,当初为了这救济粮,为了你们去黑山能暂时不用为生计忧愁,县尊大人甚至放下身段跟商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请他们慷慨解囊,还赌上官声动员百姓,虽然现在互助粮被毁,但再怎么说,这事县尊大人都已经尽力。”
“你们不体谅县尊大人也就罢了,竟还要给他添堵,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哼!”
面对陈宽这番说辞,楚却是一点儿也不买账,直接把脑子里的念头说了出来:
“谁知道这西仓的火是怎么来的,你们又如何证明,这粮食已经付之一炬?”
这话一出,楚湛顿时面色大变。
“儿,住嘴!”
他下意识地上前两步,而后直接抄起独臂,捣住儿子的嘴巴,不让他再胡言乱语下去。
然而楚的话就像一根导火索,顷刻间点燃了在场诸多百姓的怒火。
“就是!谁知道粮食是不是真的被毁了!”
“指不定进了谁的口袋……”
啪!
“大胆!”
听到百姓们如此说,陈宽当即用力一拍桌案。
“竟敢如此污蔑官府,来呀!将这些目无纲纪的刁民给本官拿下!”
“是!”
陈宽话音落下的瞬间,身后的一众衙役和捕快当即握紧手中的棍棒,大踏步上前。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