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菜是从士里刨出来的,绿叶子全烧光了,只能吃些根块儿类了。
粥也是白粥,刚从山下买回来,平平常常,却是最暖人心的。
温雪言道:“叶倾若,你善解人意没两日,就又开始咄咄逼人吗?护山诀是什么妓院大门吗?说开就开?”
他接着摇摇头,道:“是我没用啊,师尊老早便告诉我,口诀是《南华真经》之中的十字,必须自行参悟,可我洞悉不了,何况,也并没有能开启护山诀的神力。”
倾若没有心思和他打趣,她本该肿了的双眼,都肿到温雪言那儿去,全让她夫君替了。
可她控制不住,昨晚就是一直想哭。
所谓家破人亡,大抵如是。纵然得道成仙,也窥不破、舍不下,没办法践行什么“无不忘也,无不有也”的屁话。
“哎,我不大想告诉你,可是也瞒不住。小八死了。”倾若说完,就抿紧了嘴唇,低下了头。
温雪言“它……”了一声,而后又叹了口气,“随便吧。”
三山折腾成这样,炎伽肯定在干活的时候,把那方壶灵玉也误伤了。
因此,上神令就随小八一块儿变成碳灰了。
也因此,温雪言算是和东帝彻底断联了。不过,反正他也没听从东帝教诲除掉荀音,联系不联系的,还有什么所谓?
温雪言又叹一声,好像这两天他成了个破风箱,总是要出着气,才不至于把自己憋死。
他指着屋里,小声对倾若道:“看着这丫头,别让她跑了。”
倾若呼吸一滞,“她什么都知道了?”
温雪言把一根手指抵在唇上,示意倾若别再多说。
可是,一枚小小溯回珠贴在门上,破开了一个小孔,屋里的荀音,早瞧见了外头的一切。
她好像但凡想干什么,就可以对那些功法和宝器信手拈来。
唯独,对于齐斯玉的事,任凭她神通广大,也是不得其法。
滨北,天寒地冻,此处是极北苦寒之地,昼长三月,夜再长三月。
恰逢,此时是极夜之时,漫天星斗之中,北极星最为明亮耀目,是这里最大的光源。
中天之光映得冰宫雕栏玉砌,里头的每一盏灯笼中,都是海明珠在熠熠照亮,显得极冰冷不近人情。
纵然冰宫院落灯火辉煌,仍像是九幽地狱。
“母亲。”一个青年身披白羽大氅,头戴着莲花白玉冠,面若金纸,对着一位老妪作揖。
那老妪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艳丽姿容,四名丫鬟给她焚香、奉茶、拿肩、揉腿。
细一看,那些丫鬟,竟通体都是玉雕的,就连眼珠都是死死的,动也动不得,嘴唇也都封死,鼻孔也没有进出气。
她们动作僵硬,只有几处关节能动,皆是被这老妪所操控。
那老妪招招手,道:“过来,给为娘瞧瞧!”
那青年一听,便款步上前来,跪坐在老妪面前,任凭她看。
老妪捏了捏他的肩膀,随后,表情得意地顺着脖颈上浮,最后,定格在他眼睛上。
她伸出手指,往那眼珠里狠狠一捅,却没捅动,而是有枚精巧的玉珠子,往里凹了两分。
老妪问:“疼吗?”
那青年摇摇头,“母亲,孩儿不疼。”
谁知,听见这么一句答复,那老妪反而不满意了,抬起手,反手给了青年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