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
杜殷正在和自己的乡人赶路。
杜殷是亭长,他这次是押送这一批民夫大概三十多人前往秦直道的工事现场。他走在前面,他的一个手下走在队尾。
“大家再走一段时间,争取今天可以越过这一座山。”眼看太阳已经西斜,杜殷大声的鼓励着民夫们,“要是无法按时赶到工地,大家都要挨罚。”
大家都知道律法严苛,迟到几天要挨批而且还可能罚款,要是遇到一个苛刻的酷吏,那就更倒霉,因此纷纷加快了脚步。
终于,在入夜的时候翻过了山,找到了一个适合歇脚的地方,生起了火堆,准备在这野外过一夜。他们人多,倒不用担心什么安全问题。
火堆熊熊燃烧,周围的温度也逐渐的暖和了起来。
杜殷和民夫们都拿出了出发前早就准备好的干粮,无非是一些麦饼、稷饼之类的,放在火上烤一烤,有一种原始的淳朴的香味。
边吃,就边聊。
这麦磨成粉之后做的饼子的确是比以前好吃多了。“你家大方,我家可舍不得去磨粉。”
“我们也只磨了一点点,怕不是只有贵人家里才敢餐餐吃这样的精细麦粉。”
杜殷顿了一下,他虽然是亭长,但家中也没有奢靡到顿顿吃细麦粉的地步。不过……他暗中吞了口口水,用麦粉做的汤饼可真好吃啊。
聊着聊着,民夫们就问到了这次的徭役。秦直道啊,那可是仙画中提到的秦直道啊!
所以这一次的徭役,大家内心的抵触心情少了很多,干净利索的收拾东西就出发了。更何况,杜殷还宣布了一个新的消息。
“亭长,听说咱们去那边,是有工钱拿的是么?”有人问。杜殷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已经问过我不下十遍了!不长脑子吗?
不过他看到所有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看着自己时,忍不住叹了口气,第十一次回答:“对,这次是可以领工钱的。和抵债抵罪的人一样,不过要少一点。男丁一天六钱,管饭四钱。
“但是需要服役一个月后才能领到工钱。前一个月是没有的。”虽然标准更低,也有其他条件,但大家听了后依然很高兴很兴奋。
“大王圣明。”有
人一不小心把之前的称呼给叫了出来。
“哎,要是有钱领,那谁都愿意去做徭役。”不错,累点就累点,能有钱拿还有什么好说的?“而且这路也的确是该修一修了。”有民夫看着自己脚底下这条也坎坷的野路,皱眉道。
这些野路全靠人踩出来,有个几天不过人,野草就开始疯涨,所以他们一边走一边还需要携带镰刀割草。
杜殷道:“你们去那边好好学学秦直道是怎么修的?说不定到时候咱们乡里面也可以把那条路修一下。
杜殷又忍不住道:“你们这次还真算是命好,听说秦直道是扶苏公子与蒙恬大将军一起督办。公子怜惜你们,还给工地那边准备了医工。据说还是从咸阳城里的医院出来的。
换成以前,哪有这样的好事?
现在军队里还有工地上,都有不少的医工。有的是从城中调去,有的是从咸阳城医学院出来的。医术不说有多高明,但一些小伤口还是可以处理的。
民夫们闻言果然很激动,甚至有人开始在火堆旁跪下磕起头来。对着咸阳城同时也是对着高空上悬挂的天幕。
陛下仁慈圣明!
“好了,安排一下守夜,赶紧睡吧,明天早点起来继续赶路。”杜殷吩咐道。
他这次也觉得比之前的押运要轻松很多。大家的情绪几乎都是比较积极向上的,不用担心出什么幺蛾子,氛围也好了很多。
或许除了徭役可以拿到工钱之外,可能和这几年来生活中的一些小改变也有关系。
很多地方都有了水磨坊,还有水车,朝廷派下来的农官也在各地巡回的指导农人耕地,农人们也被允许可以做一点小生意,去城里卖个菜什么的,而且闲暇时也能松快一下,看看百戏或者是其他。
和前几年相比,那种时刻紧绷着的感觉似乎正在慢慢消失。
杜殷能够感受到了一种流动感,而不再是一潭死水,最直接的体现就是乡邻们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一些。
“睡觉吧。”
有人守夜,其他人都缓缓进入到了梦乡。
第二天,他们迎着朝阳,开始向前进发。汉朝
在西南的蜀郡挨着夜郎国的地方,一大群民夫和大汉的士兵们正在安
营扎寨。
他们受朝廷之命,来这里修路。
自从唐蒙出访夜郎国,成功让夜郎国归顺之后,刘彻就开始慢慢的往西南地区修路,已经修了很多年。
只有修了路,才能让大汉的将士踏上这片区域,让这片区域的土著部落们真正的臣服于大汉。道路修到哪儿,郡县就修到哪儿。
而这一次,他们用上了新鲜的东西。
这东西被军中来的将士严防死守的看护着,除了他们自己的人,其余闲杂人等都不能近身。在山中修路,开山主要是靠挖和凿。
有经验的技术官员和民夫们已经掌握了一种方法——先将热水泼在山石上,然后再泼冷水,山石就会向四周微微炸开,这个时候再去凿就相对比较容易。
但这一次,主官们只让民夫退到一边,由军中那些将士上前。民夫们窃窃私语。
“他们在干嘛?”
不知道,神神叨叨的。
“我知道。另外一个和监工走得近一些的民夫立刻道,据说他们带来了一些东西,可以帮助咱们开山。
站在后方的民夫们只远远的看到他们将什么东西绑在了山石之上,然后又用火将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长长的引线点燃。
那人迅速的跑回到了后方,然后迅速的卧倒在地。一秒、两秒………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传来“轰”的一声。山石迸裂,开始滚落在地。
毫无准备的民夫们被吓傻了,半晌这才尖叫出声,然后监工在空中狠狠地一甩鞭子:“安静!”他们看到当灰尘和烟雾散去,前面的山壁上竟然被炸出来一个大洞。
有民夫忽然高声叫起来:我知道,我知道,是火药!
仙画有讲过的。
监工瞪他一眼,他赶紧讷讷闭嘴。
主官和监工其实也被吓到了,直到将士们已经撤回来,他们这才赶紧上前查看了一番。这一看,两人脸上都带出了喜色。
不错,这可比人力凿山要轻松多了。
带队的将领皱眉道:“全程这样炸可不行,我们的火药也是有限的。”
主官忙道:“不用全程,只用那些难挖的岩石炸一炸
就可以了。”
这东西威力虽大,但炸出来的洞其实深度也有限,后续还是要人工上来挖。但日后遇到那些大块的山石,用这一招可以省力很多。
主官很满意。
将领们也很满意,这可是他们火器营中的方士们好不容易才折腾出来的火药,还研究出在打仗的时候怎么用呢,倒是先用来修路了。
好在,效果尚可,陛下应该也会满意。
就这样,修路的速度快了很多,主官们改了原本的方案,甚至还修起了桥。当然,不是钢筋混凝土的桥,而是铁索桥。
这些铁得来也不容易,当地的主事官员们向朝廷申请了好几次才申请到一些,只能用在刀刃上,比如那些要迂回实在很久的山谷,那不如造桥。
铁索桥连上,用石柱固定好,然后再在上面铺上木板。工程量并不算太大。
桥一修好,就连西南部那些生活在深山里很少出来的土人们也都兴高采烈的来围观,甚至还围着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的确能看出来,这是很激动了。
夜郎王这段时间一直在关注着这汉朝修路的动静,他还悄悄的凑近去看过一两次,结果被那轰轰轰的声音和地动山摇的动静给吓回来了。
这时候又听得修了一座桥。
忍不住一边摇头一边道:“罢了罢了,大汉若真能做到修路架桥,那我夜郎国真心臣服于他又如何?
这些东西,他做不到啊!
唐朝。
徽娘带着自己的婆母,关上自家院落的门,登上了村中王老汉的牛车。她们要坐车去附近的县里面。
徽娘的丈夫崔好问几年前考上了长安的农学院,成功结业之后准备回家。崔好问前几日来信说马上就要回来了,徽娘和婆母索性便去县上接他。
王老汉笑呵呵的道:那好问以后就是留在县里面当农官了?
徽娘婆母带着点矜持的小得意,笑道:“也不是,他说他们的职位还未定,有可能是留在长安,然后每年再去各州县走一圈。
其实是去各州县巡查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