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送了她好多漂亮衣服,还有他的亲笔墨宝山水万马图,以及他最喜欢的悬挂在御书房廊底金钩子上的学舌鹦鹉也忍痛割爱送给了她,鹦鹉见了文瑾就说‘乖乖,对不起’,连着说了二十几天了,让它闭嘴,它只会说扑棱着翅膀说‘乖乖,对不起’,不知谁教的。
文瑾这回没有不争气,也没有心软,她不能再为他的攻势沉沦,沦陷在他的温柔里,他似乎对她势在必得,可她不愿重蹈覆辙继续给他做情妇了。
她并不知未来有什么等着她,她保持着该有的理智,办自己该办的事,教养着弟弟妹妹,以及和康蕊黎深交,扶持阿虎,她雇的那个风骚的私人探子为她带来了一些二娘的风骚的消息,比较有趣。
文瑾寻找着机会,在傅景桁心情好,两人不再相互猜忌,可以和睦相处的时候,向他提起救蒋怀州的事情。
“蕊黎姐,给,这是历年十五年的春考卷子,我以前在君上书房的时候都是见过的,我把考题写了一份,答案写了一份,”说着,文瑾便将厚厚一摞卷子递给康蕊黎。
傅景桁是懂得哄她开心的,他甚至把康蕊黎也接进了宫中,每日来陪她二个时辰,陪她说话解闷。甚至于,他亲笔落款,帮她提了招牌名:瑾黎大饭店。
她完全成了被养在笼中并不快乐的金丝雀。
康蕊黎正立在墙边看皇帝墨宝山水万马图,她将卷子接过来,感叹道:“瑾,这万马图看起来费时尽心得很,君上肯为了你花费时间作画,可见对你真心。我没读过书,不会说话,但是你瞧瞧那山,那水,那如瑾儿一般好看,肆意山水间的美人儿。”
原来画中山间有个美人图,回首正在山间眉眼弯弯地笑,文瑾也觉得熟悉,倒是想不起自己何时这样回首笑过。是在冷宫假山上捡榛子那回,他叫她不要爬高上低,她回头笑着说不要紧那回吗。
文瑾另起话头道:“蕊黎姐,阿虎回来十几日了吧。春考便在明年三月。要抓紧复习了。争取考上功名,当个大老爷,便不用东躲西藏,也可以与你安居定下来了。有条件,可以把现下门口有颗大槐树的破房子也换一换呢。换个风水好门脸高大的府邸,刘府。”
“瑾,你真的对我们夫妇两个照顾有加,也看得起我们,我哪里想过我这辈子有机会进皇宫来呢。你将我们的事情都放在心上了。”康蕊黎感动不已,“上回你顺口一提说要给春考卷子,我给阿虎说,阿虎还不信,说那种达官贵人才有的资源,哪里那么容易拿到的。我也没再放在心上。没想到,你身子不舒服还熬着给抄卷子呢!”
文瑾与她笑着说道:“我可是说话算话的人。人不会苦一辈子的。让虎子努力复习吧。寒门出贵子,逆境出人才呢。咱们会干倒坏人的!那一天会来的。”
“嗯!”康蕊黎说着,便想起了什么,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张状纸,“瑾,昨儿我开铺子门的时候,看见有穿宫里服侍的人在等着,给了我这张懿旨,说是宫里的圣母皇太后的旨意,觉得咱们店历史悠久,颇有京城老胡同底蕴,让咱们办来年春上外宾来朝时候的国宴!吓得我和阿虎跪在地上等那些人走了才敢站起来。”
“唔”文瑾吃了一惊。
“哪里又什么老胡同底蕴吗。就是胡同里租金便宜嘛。我们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门脸罢了。”
文瑾将懿旨接了过来,娄淑静,娄太后,那个命彪子暗杀她的人,踢她肚子二下,导致孩子以后极可能会早夭的人,娄氏姐妹俩害了她母亲还不算完,这是要对她赶尽杀绝,让她在国宴上出丑获罪,永世没有翻身的机会,她偏要打个翻身仗,国宴上谁出丑还不一定呢。
“蕊黎姐,咱们的机会来了!你瞧瞧啊,这可是国宴,若是咱们把外宾来朝的国宴给拿下了,办漂亮了,是不是就一战成名,到时酒香不怕巷子深,咱们可见真成瑾黎大饭店了!国宴都办得,还有什么宴是办不得的”
“啊哟,瑾啊,我们的店就卖豆浆油条豆腐脑,至多送些拿不出手的榨菜。外宾来了,和皇帝就吃油条沾豆浆吗皇帝喝豆腐脑我怎么觉得这么逗呢,我无法想象君上看到豆腐脑和油条摆上国宴时,君上的表情!我已经想自刎谢罪了。”
“国宴单有这些自然不行。所以,咱们得引进高人。”文瑾也笑了,“容我想想。此事从后再议。时间不早,趁天没有落夜,早些回去将卷子给阿虎吧。明日还来陪我,在宫里圈着,我可快疯了。”
“好。”康蕊黎便离去了,回家便将卷子递给阿虎,“虎弟,你瞧,瑾真的拿到了春考的卷子。我之前与你说的,咱们要帮文瑾出面指证她二娘害她母亲的事情,你真的要考虑一下。若是没有文瑾,我只怕早就被房东轰到大街上露宿街头了。我们不可以忘恩负义的。文瑾比你还似我丈夫。”
刘虎拿着历届卷子,喜欢不已,“蕊黎姐,我会考虑的,这卷子我也会认真去看。我理解你想帮助文瑾。但我们太弱小了,我们首先要有一席立脚的地方,说的话有一定可信度,这样才不会被反告一个诬陷。蕊黎姐,我打算考大理寺里的文书小吏。在大理寺哪怕做个小文书,但沾上大理寺三个字,你说话就有一定可信度。你想啊,大理寺的某某控告某高官之命妇,是否比某草根诬告某高官命妇,听起来可信”
“嗯。虎弟,我听你的。以后咱们在一处,不再分开了。”康蕊黎偎在阿虎的肩膀上,“你阿爹虽然只是相府粗使,但是为人正直,勤勤恳恳,咱们有一天能为他伸冤的。”
刘秀才把女人拥住,“蕊黎姐,我会争气的。不会再一消失就是几个月了。”
康蕊黎想起一事,“回头瑾若是没有地方生孩子,咱们家就给她腾出一个屋子,让她和宝宝住。”
“嗯,你拿主意就是。”刘虎比蕊黎小二岁,处处听姐姐的。
文瑾待玉甄、宝银睡下,便一个人独坐小窗下,看着窗外的落雪,夜里静了,落雪的声音便清晰了起来。
自那日傅景桁说过在外面守着她之后,他没有再进过卧寝了,一切都平静了下来,他说她们在道清湖那边不会来打扰她,然后他索性自己也不来打扰她了,可真清净。
他会陪湖对面的婕妤、宝林泛湖,她有时在屋顶看着湖上的御舟失神,有几次那御舟竟越界来到了她这边的湖面,停在岸边很久,皇帝负手立在舟上,似乎与她隔湖相望,又似乎只是在静静伴着他身畔弯腰看湖底多色锦鲤的美人。
傅景桁很沉得住气,宛若在和她博弈。
终于,文瑾沉不住气了,二十几天过去了,蒋怀州不知生死,她要去找傅景桁谈一谈。
文瑾将身上红色披风拉起,然后打着一个小灯笼,打开了屋门,将绣鞋迈出屋去,却见眼前廊底倚栏立着多日不见的皇帝,傅景桁。
他薄凉的眸子隐着汹涌的暗流,在看见她的一瞬,眉梢颤了下,他肩头有不少浮雪,显然已经立了多时。
文瑾心头猛地一紧,马上俯身道:“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