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皇祖母十周年祭日那天,您的确因为瑾主儿和蒋怀州同去给文广做寿而心情不快,夜里贪杯饮酒,叫敬事房的人把瑾主儿从文广的寿宴上给卷了押到了皇祖母的灵堂。在皇祖母的灵位下施皇恩盛宠瑾主儿了呢。”老莫娓娓道来,“瑾主儿没有说谎。瑾主儿下的挑战书,您输了。”
“朕糊涂!竟叫了她腹中孩子多次野种。”傅景桁心底已然失去冷静,他将手压在文瑾分作两类的信件之上,这么多天,他都没有花时间去细看两类信件的区别,他内心里被越发浓重的愧疚纠缠着。
老莫轻轻一咳,又说道:“军机处顺便查了下,老文做寿那天,瑾主儿全程和花囡在一个桌上赴宴,那天根本和蒋怀州没有交集。然后呢,那个月除了瑾主儿外出给文广做寿,便是陪阿嬷在祠堂斋戒,寸步没有离开皇宫。也就是说,瑾主儿腹中是您的龙种,无疑了。”
“老莫!朕糊涂!朕被假象蒙蔽了双眼。朕怕是冤枉她们母子了!”傅景桁想起那日文瑾苦苦求他喝她一起去找张院判看脉,还有求他感受一下宝宝的胎动,以及求他和她聊一聊宝宝,他的心就开始作痛起来。
沈子书恭喜道:“兄长,恭喜,您得了皇长子了!是长公主也更是幸运!”
傅景桁登时出了两手细汗,额心也出了细细密密的薄汗,他几乎压不住心底的狂喜以及愧疚,他沉声道:“老莫,去问问,瑾丫头此时在何处啊朕要见她。立刻!”
“是,是,君上,咱家立刻叫人去找!”老莫立即便吩咐人去查文瑾的去向。
傅景桁坐在龙椅,拉开抽屉,抽屉里静静躺着一对婴儿的银镯,他早便备下了,在文瑾那夜说她怀了他的长林那晚,他就备下了。一直心中有芥蒂没有交给文瑾,他将银镯子装进了衣袖,然后与子书说道:“娄太后动了敬事房的侍寝记录,子书你认为她除了担忧文瑾得宠会危及薛凝的地位之外,是否还有旁的目的”
沈子书蹙了蹙眉,“他的长子,傅昶前几年被您封王在边疆南藩,受您疏远,形同架空。母后皇太后也快下寒山了,娄太后最多是想扶立薛凝,以巩固她自身在宫里的地位。不能有旁的目的吧。”
“朕倒觉得并不见得。若是傅昶并未心死,仍想回京呢若是利用文瑾泄密之人,是傅昶之人呢”
沈子书猛地一惊,“兄长的意思是,傅昶仍想篡位”
“朕以为若是如此,便解释得通了。老文以为文瑾在给他去书信,朕也以为是文瑾泄密。朕和文贼相斗。哪个死了,傅昶与娄太后都是坐收渔翁之利。”傅景桁生性多疑,便将自己的疑虑给说了出来,“若是如此,文瑾泄密信一事败露了,若你是效仿文瑾字迹的细作,你会怎么做”
沈子书立时道:“首先。弟不是细作。”
傅景桁颔首,“不必紧张,朕不是多疑之人。”
沈子书擦了擦冷汗,真真的吗兄长,弟天真无邪,兄长不要哄弟弟玩,他于是公瑾道:“倘若,弟是说倘若,如果,假如,假设,老莫是细作。”
老莫正走进来,立马说道:“咱家不是细作!”
沈子书微微一笑,敛起神色,“老莫,如果你是细作,文瑾泄密信一事败露了,若你是效仿文瑾字迹的细作,你会怎么做”
老莫倒是实在多了,马上说道:“我是细作的话,那我肯定销声匿迹,不再写信给文贼了呀。瑾主儿都败露了,我还写什么泄密信,这不是一写一个作死么。”
老莫说着,又求生欲极强地对君上道:“但咱家真不是细作。子书你如何不假设你自己是细作。”
沈、莫二人都非常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君上身近出了内鬼,人人自危。
傅景桁颔首,“如果朕是细作,朕是说如果。”
沈子书:“”
老莫:“”
君上这怎么也小心起来了,谁是细作,君上都不可能是细作的。哪有自己出卖自己的道理。
“朕会把文瑾灭口。然后再销声匿迹。以免文瑾多话使朕追查幕后之人。”傅景桁说着,便立起身来,面色凝重道:“找到她人了吗”
老莫急声道:“探子说瑾主儿和蒋怀州进了皇门街戏楼后面的林荫路上,去散步了。”
傅景桁凝思。
这时阿嬷拄着拐杖闯入了御书房,“哥儿,瑾丫头已有十几天不回家了。老身原以为是在你身边伴着,今儿和几个宝林推牌,听说人被你轰出去了净身出户你究竟要造什么孽啊老身看你是非逼她改嫁,你才顺心如意啊!”
说着就拿拐杖要打皇帝。
老莫子书连忙挡在老太太身前,连声说使不得。
“阿嬷!”傅景桁突然按住老太太肩膀,把老太太按得有点措手不及,他又沉声道:“你要做奶奶了!”
阿嬷本来还想教训君上,一听要做奶奶了,便险些激动的一口气没有上来,“瑾丫头怀孕了快啊,快去把人接回来养胎啊!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小兰,杀老母鸡,炖鸡汤,不,老身亲手炖,这孩子不能有任何闪失,这孩子有什么差池,老身也不活了!”
文瑾跟在蒋怀州身后绕过了戏楼,走了颇久,进了祖母常散步的林荫路上,蒋怀州的脚步没有停下,不似平日会贴心地缓步等她,今日走得奇快。
文瑾跟得有些吃力,牵的小肚子都疼了,“怀州哥哥,咱们走了一大会儿了,我奶奶人在哪里”
“在那边的羊肠小道上。”蒋怀州指了指林子深处,“穿过树林就到了。”
“嗯。”文瑾应了一声,便随着蒋怀州往林子深处走去。
冬日里树木枯叶掉秃了,地上都是干树叶,踩在树叶上沙沙作响,更显得树林僻静。
走着走着,文瑾有种心理不适的感觉,她在蒋怀州的颈项后面的衣领底下看见了青色的纹身,她心口便猛地一提,她和蒋怀州自小认识,蒋兄并没有纹身的习惯,她将步子缓下,心中已经升起了不安,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是她的直觉已经在报警不允许她跟着蒋怀州往树林深处走了。
她尊重了自己的直觉,在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她选择了回头,她没有说话,便调转了脚尖,拼了命地便往林子外面紧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