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这封家书的时候,我已经出冬园和阿州哥哥离开了。
我辜负他多年,不可以继续辜负他了。
我从没有爱过你。往后也不再同情可怜你。-
-冬园很美,你也是,冬园美不及你万一
但我更需要梦想和自由。
我和他会很幸福。你和她们也应该幸福。-
傅景桁将自己写下的两道圣旨卷起搁在旁边,将文瑾所书的两封家书铺在眼前看,她曾经很努力的做他的妻子和皇后的吧,哪怕只是本着对家庭负责的态度,她也很努力的做一名称职的妻子母亲。是他和朝廷没有珍惜。
接下来四个月,傅景桁没有得到文瑾任何踪迹消息。
百官因为他在处理孟婉的事情上,表现出人君的大度,没有因为苏文瑾而发落那些参与弹劾的官员,而收获了臣子的忠心,都认为傅是干大事的人,女人不过是调剂。孟仁也更加忠心了,将自己的十二岁幼女也送给皇帝,进宫端茶递水孝敬太后。总之君臣关系得到修复,不再是之亲那样的剑拔弩张了。
傅景桁戒了酒。
他每天传傅长林侍寝,和傅长林一起下棋,温书,他心里细数着日子,文瑾怀孕已经七个多月快八个月了,而他将错过文瑾再度生产他的小孩儿。他此生都没有缘分感受小孩儿的胎动,以及见证自己的孩子出生的场景么。而蒋则将再度陪产在文瑾身边。她最需要人的时候,每次都不是他陪伴在她身边。
他每日按时去早朝,下朝和各宫女子也保持着联络,四下去走走,吃着百家饭,但是却没有他妻子煮饭的那种家的味道了。但后宫的事他闭眼当看不见,后宫女人多,春平宫德不配位,众妃不服气,所以出现了拉帮结派,赌钱,拉宫里玩意儿变卖出宫,以及和太监游戏,也有小妃子莫名投湖种种事情,总之后宫很乱,乌烟瘴气。太后常年礼佛,不大过问后宫事,也是自己那代斗累了,这届不想管,只要桁儿稳就行。
傅也并不管后宫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他独留些心思给青箬还有中宫的旧人就是了,至于其他的乱,他无视了。
他会兢兢业业处理各地三不五时的小暴动,给难民放粥放粮,每天做着皇帝应该做的事情,该出席什么场合他通常头一个到场,该笑的时候他会笑得最亲民,百姓说他像邻居家的小年轻,非常好的青年才俊。
但他生病了,他每每落夜孤寂地坐在中宫看着和糟糠的合像不能释怀,苏文瑾那句‘活下去,长林交给你了’吊着他,他活着,只原魁健的身体日渐消瘦下去,原他体格像座小山,百七十斤的身体,瘦到了百三十斤,脸颊凹陷下去,精气神差了很多,脱相。
好多妃子关心大王,可大王他并不见好转。
傅昶那边倒安静了,好似发现不用怎么相斗,皇帝也撑不过几年寿命好活,瘦得简直认不出来,额头青筋都明显的厉害,傅昶倒不如坐捡现成的。
傅景桁还是会偶尔去冬园,那个囚禁文瑾三个月的行宫,浇浇菜地,去被烧毁的小国子监看看文瑾留下的纵火痕迹,去在文瑾常坐的秋千上坐坐,也会一个人放风筝,看看山上的紫杉树。
去年冬天文瑾从山道上捡回的干种子,回来后她随手撒在院墙底下了,近日发芽抽条,是蔷薇,墙底下葱葱郁郁长满了蔷薇花骨朵。
他又熬了几夜,教会一只新的鹦鹉说‘对不起’。他将鹦鹉装在空空的金丝笼中圈起来,但他没有再教鹦鹉说‘我爱你’。他的爱太害人,不敢再说了。
在阳春三月里,刘迎福扑进御书房,其时皇帝在同水陆提督沈子书谈事,进书房便单膝跪倒在皇帝面前,“爷,找见了,娘娘她人在漠北。”
军机处总算雄起一回。用近四个月寻到了文瑾的下落。
傅景桁其时正在看奏折,与子书谈论统一全国度量称的事情,突然听见军机处来报,傅景桁手中奏折倏地掉在桌案,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未出声已有哽意。
他的手禁不住剧烈的颤抖,他已经同文瑾近五个月没有相见了,和手一样颤抖的,还有他那颗原已经一片死寂的内心,“消息可靠吗”
“可靠。在漠北摩诃镇子,靠近沙漠的一处村落。”刘迎福非常肯定的说着,“大王宽心,娘娘挺好的,胖了些,肚子也还在,咱们的长公主还在的。”
傅景桁眼睛垂了垂,用手拿过装着文瑾送他的装着百七十颗星星的琉璃罐子,爱惜的摸着瓶体,他一时没有言语,她现在孕八个多月,京城距离漠北有一个月的路程,他是不是仍有机会陪她生小孩只是她同蒋一起,他去了,显得多余的厉害,但他克制不住自己,思念,不甘,诸多情愫。
他想离朝去见她。
“君上,奴才立刻叫人去接娘娘回京!”老莫说道,“叫清流带着暗卫去,安全方面您不必挂心,咱们都能打点好。”
刘迎福将手一揖,“臣可以带军机处的人随清流侍卫一起去迎娘娘回京,君上放心,回程一定会妥善安置娘娘,不会发生任何意外,娘娘一根头发都不会少的。”
沈子书说道:“臣弟也愿意效犬马之劳,去迎嫂嫂回来,兄长可以将事情托给弟来办。”
傅景桁沉吟片刻,“朕亲自去还她清白,接她回京,把本该属于她的生活还给她。”
听闻君上要亲自离朝去接先皇后,众人大惊。
“国不可一日无君。去漠北路途遥远,纵横万里。”刘迎福大惊,“傅昶等人近日里在各处秘密煽动了小范围的暴动,您坐镇朝中,处理得宜。若您离朝,只怕群龙无首,镇他不住啊。”
“恰逢先皇崩逝二十五周年忌日将近,按往年,朕同这些个叔伯兄弟都要戴孝一月,斋戒一月,朝事亦将折子递到龙寝门内处理。朕一月内会赶回来。”
傅景桁并非开玩笑,他任何事情都是经过思考的,这次这个决定只怕是他最疯狂的决定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会为了一名女人奔赴万里,将孝字当先的他甚至不为父亲守二十五年忌日。
他言道:“尔等都不必跟随,也莫大阵仗,朕一人带清流等暗卫独去便是了,尔等在朝中只如常履职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