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 “你说什么?!”
永乐帝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道,“朕向来为国抡才,任人唯贤,何曾任用过匪徒为官,败坏烈乾之官风?!”
“是吗?”
伊郦嗤鼻一笑,冷冷道,“松江知府吴康,你还记得否?”
“当然记得。”
永乐帝不假思索道,“永乐十八年冬,以甲字科天榜第三名探花入仕,朕钦封他为松江知府。”
“为官以来,吴康一直兢兢业业,尽职尽责,断案公正,爱民如子。”
“去年岁末,两江总督李贯还上奏,称吴康是两江之地的第一干才。”
“你说,朕何罪之有?!”
“呵,好一个爱民如子。”
伊郦眼中流露出一抹冷冽的杀机,“看来,你真是有眼无珠,枉为皇帝。”
“任用臣子,还是地方父母官,竟然连其出身都不弄清楚?”
“你有怎会知道,那吴康本就是山贼出身,为官之后,仍然穷凶极恶,匪性不改!”
永乐帝满脸冷笑,显然根本不相信伊郦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说法。
“好,你不信是吧?”
伊郦凄笑着点了点头,“那我便让你亲眼看一看。”
“当年那禽兽吴康,是如何对待我们一家的。”
说罢,伊郦竖起食中二指,轻点在永乐帝的额头上。
原本惊恐震怒的永乐帝,在这一指头戳中之后,瞬间混身如触电般一颤,脸上再无表情,两眼也失去聚焦。
“皇爷!”
树丛中的陆远惊恐道,“皇爷这是怎么了?!”
“不用担心。”
灵雎淡淡道,“这女鬼只是用了一种秘术,让皇爷看到她封存多年的记忆而已。”
“记忆?像看电影那吗?”
灵雎也同样懵逼反问道,“电影是什么?”
“呃,没什么。”
陆远摆了摆手,认真道,“那雎儿,你能不能帮我也看到,皇爷现在正在看什么?”
“这个没问题。”
灵雎点了点头,当即竖起食中二指,点在陆远额头眉心处。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摧枯拉朽地传来。
使得陆远浑身头重脚轻,眼前一阵昏黑,直接昏厥过去。
再次苏醒过来,自己正身处一片黑漆漆的密林之中。
远处刀光剑影,火焰浮动,隐隐还有暗杀声和凄厉的惨叫声。
陆远心中疑惑,缓缓自树丛中走出来。
看到面前的一幕,瞬间内心为之倏然一揪。
这个地方,正是三年前的伊家。
此时此刻,伊家正在遭受一群黑衣蒙面人的屠戮和血洗。
老人们被乱棍活生生打死,浑身没有一根完好的骨头。
小孩们被统统丢进井内淹死,哭嚎声震彻天地。
而最为凄惨的,则当属伊家的女人们。
被集中聚在一起扒光衣裳,浑身不着寸缕,遍体鳞伤、瑟瑟发抖。
面对这十几名女子,蒙面人们毫无人性,如同禽兽般疯狂侵占。
任凭她们再怎么绝望地哭喊和哀求,都只能让这些禽兽更加兴奋。
陆远看得义愤填膺,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竟然对一个对朝廷有偌大贡献的家族,如此冷酷无情地残忍凌虐屠杀。
这松江知府吴康,简直就是个人渣败类。
忽然,陆远目光一瞥,注意到什么。
一群黑衣蒙面的贼寇,只顾着凌虐和屠杀,根本看都未看他一眼。
即便走到面前,也是直接视若无睹地身畔略过。
根本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而同样无法被察觉的,还有两个人。
正是前方数十米左右,站在树下的伊郦,以及被绑在树上的永乐帝。
此时此刻,永乐帝脸色铁青,浑身剧烈颤抖不停。
因为他认出,这群黑衣人中为首的一个。
正是当初金殿之上,自己大加赞扬,甚至赞誉其为众臣之楷模的松江知府吴康。
看着吴康和自己的手下,肆意虐杀着一群无辜的良民。
永乐帝气得咬碎槽牙,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岂有此理……”
“禽兽!”
“败类!”
相比之下,伊郦则显得淡定得多。
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神情淡漠、面无表情。
这一段悲惨的景象,这些年来,她每天都要看上一遍。
只为了自己深深铭记这段刻骨铭心的仇恨,一丁点细节也不愿忘掉。
所以伊郦已经可以做到,平静地面对这段血泪交织的残酷过往。
心中再无半点伤感,只有浓浓的仇恨。
这两个人,似乎眼中只有面前的惨状,而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陆远摸着下巴略一思忖,随即便琢磨明白。
这些人之所以看不到伊郦和皇爷,是因为他们并非真实存在的人,而只是存在于记忆中的幻象。
而伊郦和皇爷之所以看不到自己,是因为灵雎的法力强于伊郦。
换句话说,现如今他们在同一个地方,但实则处于不同的平行时空。
表面上相距寥寥数十米,却实际存在着亿万里之遥。
甚至,比亿万里更加遥远。
“大人,那个小娘皮跑了!”
一名蒙面人来到吴康身边,问道,“我们怎么办,追不追?”
“当然要追!”
吴康眯着眼睛,冷声道,“若是放她跑了,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好歹的小丫头,放着荣华富贵不享,非得自己找死。”
“给我直接将她干掉,不要让她看到明早的太阳!”
说罢,吴康命手下放了一把火,将伊家二十五口的死尸,以及偌大一座宅院,全都付诸一炬。
而他们则是骑着快马离开,如同一群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一般,戏谑的笑声直冲苍穹。
“听到了吗?”
伊郦漠然道,“他们口中那个小丫头,便是我。”
“再过一炷香的时间,我便会被他们追上,被乱箭射杀,尸体沉于溪水之中。”
“皇上,想去看看吗?”
“不必了。”
永乐帝摇了摇头,苦涩道,“姑娘,你的意思,朕已经明白。”
“让这样一个恶贯满盈、丧尽天良之辈,担任松江之地的父母官,是朕的过错。”
“朕,向你赔罪了。”
伊郦眉间的冷肃杀意,终于稍稍缓和了些许。
但是,仍然没有将永乐帝从血色蛛网释放下来。
而是抱臂而立,冷然道,“既然这第一条罪状你认了,那便暂时不提。”
“现在,我要说的,是你的第二条罪状。”
……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陆远可谓彻底开了眼。
这世界上,骂人并不算是稀奇之事。
天下谁人无人骂,天下谁人不骂人。
但是,敢对着皇帝指着鼻子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