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雪浪如山(1 / 1)

一直听着的兵法首座沐皇恩忽然说道:“怪了。项老三居然会有这么深的心机?”此言一出,锺达、郭攸祀齐齐皱眉。锺达道:“沐师弟你说什么?”沐皇恩忙答道:“回掌门师兄,我是说项师弟不似如此心机深沉之人。”

郭攸祀眼前一亮:“是了!关键就在于此。项·英仕胸无城府,怎想得出如此毒计?那将座如此言之凿凿,又是为何呢?”沐皇恩猜测道:“莫不是主将之死其实与将座有关,项·英仕只是拿来顶罪的?抑或是将座盛怒之下不辨情由就将人拿下?”

锺达道:“若真如沐师弟所言,反倒好办。怕的是……”怕的是什么,锺达没有明说,但在座之人都心知肚明。

原来与大多江湖门派一样,细柳营中亦是派系林立,时有倾辄。但不同的是其他门派大多只是年轻一辈各立山头,长老元老们并不参与其间。而细柳营却是元老们分为了两派。

两派相争,原因只有一个:细柳营一半在朝堂一半在江湖,看似风光,实则地位尴尬。江湖中人畏其身份,不敢与之结交;朝堂众人亦是因其身份而多有疑虑。解决这个难题有两个办法可选:要么交出兵权,成为彻彻底底的江湖门派,元老中持此议者以谋座为首;要么全门皆兵,全员并入朝廷军队,元老中持此议者以将座为首。

由于此事不好公开商谈,德高望重的武、文二座又不表态,元老们便开始互相排挤。后来谋座出镇天机营,实际上是输了将座一筹。再加上孙湘暗修禁术之事而出逃的大部分又都是没有军籍的弟子,将座可谓是胜券在握。

可谁知锺达接位之后,首先赦免了出逃弟子之罪,谋座又已襄助之名回归将军府,将座自然不会坐视。于是,身为谋座门下又孤身在外的项·英仕自然就成为了必须首先剪除的羽翼。将座这一手确实高明,只是值此百废待兴之际,还将心力放在排除异己之上,未免太不知轻重。在座诸人不免腹诽。

锺达深知此时不能多谈,当下一摆手:“好了,详细之事还是等将座与项·英仕回来再谈。今日就议到这里,大家各自散去吧。我也要到将军府将此事禀告诸位元老。”“是!”众人依言而退,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只剩下锺达一人。他沉默一阵,忽然自言自语道:“掌门师兄,若是你,会如何处置呢?”

太行之境,绝情谷。白水方宏波今天格外的老实,整日打坐冥思,对令狐子的讥讽之言充耳不闻。令狐子自觉没趣,径自走了。周先达正觉得奇怪,方宏波已睁开双眼,将三枚书符递了过去。“这是……”周先达疑惑道。方宏波一笑:“飞狐那厮,真以为能和方羽鸿一手遮天么?”

周先达一楞,接过书符看了一遍,面色转冷:“白水,这些你从是何处得来的?”方宏波道:“莽狮难道忘了吗?进入铁卫所之前,我可是一直负责太行之境的情报收集的。”周先达一颔首,又问道:“消息可靠吗?”

方宏波道:“那些小头头儿久居太行,消息灵通,身份隐秘。不可能全员被收买,再加上这几日飞狐与方羽鸿的言行反常。我认为虽不能十公分肯定,但也绝非空穴来风。”“哼!”周先达一拳打在山壁上,“若真如此,周先达绝不放过!”

燕丘之境,燕山北麓,五友居。战羽殇和无明月一大早就不知又往何处云游去了,只留下一封书简。羽杉、琴儿、鬼面收拾好一切,出门向南,往皇天城而去。水阁杉带着郎岑、李四平、安太保三人远远地跟在后面。

羽杉他们走,水阁杉他们也走;羽杉他们停,水阁杉他们也停。琴儿要找水阁杉理论,可人家也是去报仇的,偏偏还跟自己一个仇人。无奈之下只得作罢,怏怏而行。

进入一片树林,忽然一声唿哨,数十名衣衫褴褛的大汉从四面蹿出,将众人围定。腥风扑鼻而来,似乎是海盗。羽杉三人神色一冷,各自戒备。水阁杉好整以暇地负手而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只见那群海盗为首之人掏出张画像看了看,将手一指:“目标锁定,动手!”羽杉拔剑出鞘,正要抢先出手,却见那群大汉呼啸着绕过自己三人,朝水阁杉那边杀去。

这一下,轮到他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琴儿扬声道:“水前辈慢慢打着,我们先走了!”话音未落,蓝色波浪卷起,海盗们无不被高高卷起,落地时已成死尸一具。水阁杉拍拍手道:“好啊,头前带路!”李四平三人闷闷而笑,琴儿跺一跺脚,悻悻地转身,朝前走去。

皇天城,败落的城楼,斑驳的城墙,映出一片荒芜的景象。城门之外,早有一人等在那里。见羽杉三人到来,动也不动,任凭他们进入城中。却是朝水阁杉戟指一喝:“无关人等,不许入城!”

水阁杉看眼大步入城,满脸得意之色的琴儿,笑道:“那怎样才是‘有关人等‘呢?”那守门人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人已从城门走出,站在水阁杉面前,笑道:“你永远也成不了有关人等了!”正是浪千叠。

“哦?”水阁杉嘴角含笑,眼神凌厉。浪千叠将手一挥,数十名大汉从城头跳下,腥风扑鼻而来。浪千叠手起一掌:“因为你很快就是个死人了!杀!”一声令下,来自龙虎舰队的精锐海盗怪叫连连,向李四平三人冲杀而去。

水阁杉冷哼一声,与浪千叠对了一掌。浪千叠应掌后退,正撞在那守门人身上。守门人一声惨叫,炮弹一般倒飞出去,撞破了城门。水阁杉看眼惨死的守门人,啧啧摇头:“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垫背的’?”

“可恶!”见水阁杉出言讥讽,浪千叠一声怒喝,极招出手,“逝水之威!”“恼羞成怒,不好,不好。”水阁杉笑呵呵的,亦是一招逝水之威出手。“轰隆”一声,两道水柱相撞,二人侧身而过之时,“覆海之浪!”“覆海之浪!”又是相同的招数。

水阁杉似是故意为之,招数相同,却每一招都比浪千叠强上几分,逼得浪千叠后退连连。“可恶——”浪千叠愈加恼怒,手起一掌雪浪如山,腾身而起,掌心水光隐隐。“喝!”水阁杉一掌击穿雪浪,负手在背,盯着半空之中的浪千叠。

浪千叠人在空中,双手挥舞,三掌连环拍出:“三叠浪!”只见三道掌劲,一道强似一道,一道快过一道,最后合而为一。惊天威势,袭向水阁杉。水阁杉微微错步,单掌上迎。“砰!”掌劲相接,水阁杉连退数步才化解掌力。

“再来!”浪千叠再运真元,三叠浪再出,威势更胜刚才一掌。水阁杉冷哼一声,再接一掌,借势跃起:“你也接我一招,千叠浪!”顿时,掌影纷纷,连绵不绝,如不断翻涌之浪袭向浪千叠。

“这是……”浪千叠瞳孔一缩,千叠浪,三叠浪最终奥义。每一道掌劲都比上一道强上一分,千叠之时,威力何止过万。他不敢硬接,闪转腾挪,避开绵绵掌劲。身后城门顿时遭受无妄之灾,掌劲轰落,城门破碎飘扬。

“去!”水阁杉沉声一喝,千叠之浪,终于脱手而出。浪千叠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见避无可避,将心一横:“至柔之水!”变招应对。水阁杉哼了一声,又一道掌劲脱手而出,与前一道掌劲合而为一,千叠之后竟还有余力。

“不可能——”浪千叠一声惨呼,至柔之水还未来得及铺展为至坚之盾,掌劲已然临身。“轰隆”一声,浪千叠四分五裂。余劲不止,又袭向一众海盗。水阁杉双手一提,一线牵引之术运转,在掌劲爆开之前已将郎岑三人引至半空。

地面上怒涛翻滚,波及之处,众海盗无不倒地身亡。待余劲散去。水阁杉携三人飘然落地,看眼洞开的城门,扬声道:“现在我们能进去么?”无人回答。水阁杉哈哈一笑,当先入城。一步跨入,剧变陡生。

太行之境,邺城,厚土分舵。长命护法方一生的晋封之礼定于三日后举行。五方圣教虽已沉寂江湖,但名望不减。故此虽只是小小的护法升迁,前来恭贺的人倒不少。按照规矩,前来恭贺的宾客要将贺礼亲手送到新晋护法手上的。

方一生虽不情愿,也不得不去应酬。好在诸事安排已经基本妥当,而这些宾客又依例不会观礼,而是在大礼之期的前一天告辞离去,不致于打乱了计划。

邺城东门,一个行动怪异的人走入城门,引来众人侧目。但见他面无表情,目光呆滞,身上所穿的竟是一件寿衣!那人见人群盯着自己,泛起一抹僵硬的笑,忽地朝人群一阵呲牙咧嘴,骇得周围的人后退连连。那人惨笑两声,如枭鸟夜啼。他三拐两拐,不知钻进那条阴暗的巷弄里去了。

群山之中,押解着项·英仕的囚车缓缓行走在山谷峡道之中。呼延朗坐在马上,不是看眼囚车中闭目不语的人,眉头忽而皱起忽而松开。彭祖寿,这次看你如何应对!他心中盘算,大手一挥:“加快速度!”前方不远,就是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