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悲愁别绪(1 / 1)

“师父!”任如丝的声音响起,她已经正式拜师了。琴儿带上门,转过身来笑着说道:“丝丝这是去哪儿?”任如丝道:“师父不是说清晨是最适合冥思的时候吗?我准备去后园的大树下静坐呢!”“去吧!”琴儿笑着点头:这个徒儿很不错呢!可惜……“那我去啦!”任如丝嬉笑着朝后园走去。

“唉——”待她走远,琴儿叹息一声,抬头四下扫视这熟悉的院子中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终于,她轻移莲步,在小小花圃中的石凳上坐下,摘下琴横放膝上。惊弦?若真是命中一劫,我便应了你又何妨!她下定决心,举手欲弹。

忽然,劲风顿起,杀气袭来。“哼!”琴儿一皱眉,纤手一扬。孤鸿琴随之竖起,发出一阵铿鸣。“呃——”一声闷哼,偷袭者现出身形。琴儿转头一看,不觉讶然:“是你?”但见来人骨瘦如柴,虽穿了宽大的袍服,却仍掩不住肩、肘处的骨刺。正是突骨利默。

“你竟会在这儿?是为你的伯父报仇么?”琴儿一挑眉。若他不知好歹,那说不得就要用他的血来祭琴为自己送行了。“我……”突骨利默支吾一会儿,竟是撩起袍服下摆,向琴儿跪拜下去。

“你这是何意?”琴儿不解。利默一言不发,从身上解下一个包裹,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的事物。却是一截骨头,白中透红。“这是……”琴儿只觉一股沛然的生气迎面而来。

利默又迅速将包裹收起,仿佛怕有人来抢似的,这才开口:“这是我伯父突骨烈的胎骨,承载着我族的希望。我求你,把它带给赤雪城主。”“你为何不自己去?”琴儿一笑。承载着你族的希望,又于我有何关系呢?

利默咬咬嘴唇,说道:“我刚入城不久,还不够资格见到城主。而开天门要等到三年之后。我等得起,这胎骨却等不起。我知道我伯父与你有仇,但人死怨消。请你看在他也曾指点你们一二的份上,帮我一次!”

“这嘛……”琴儿沉吟一阵,“好,我不仅可以将胎骨带给城主,甚至还可以把你一起带到内城。但你要告诉我这胎骨的来历,看有没有让我说服城主的价值。你先起来。”“多谢!”利默站起,“胎骨之事乃是我族秘闻,不过这秘闻你知道也无妨,我便说与你听吧!”

“请讲!”琴儿抬腿,将一只石凳踢了过去。利默坐下,说道:“我骨突一族诞育后代与众不同。需要情投意合的男女二人各自折损寿元,取出自己的肋骨以宗庙圣火熔炼成胎骨,孵化一年方成婴儿。男子取左肋骨,女子取右肋骨为男·婴;反之则为女·婴……”

“那突骨烈……”琴儿听到此处,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她可记得那天突骨烈已火烧化自身之后,也留下一根异骨的,想来就是利默身上的这一根了。

利默解释道:“我族成年族人遭遇不测,行将毙命之时,也可以用自身命火烧化自身,将那一丝未绝的生机连同自身炼成胎骨,入土三年之后即可重生。就像不死民一样。

只是不死民自封入土之后再重生之时虽然形如婴孩,但却拥有之前的记忆甚至是修为。但我族以此法复生的族人虽然会与入土之前的形貌一样,却并不会拥有以前的记忆甚至会忘却自己是骨突族的一员。我族因此流落在外的族人,不计其数。”

琴儿道:“既如此,你们为何不在北溟静待他重生,反而要不远万里地来到这里呢?”利默苦笑一声:“我伯父曾经杀死常不断并吸取炼化他体内的王血。这胎骨也因此沾染上了罗兽的气息。若在北溟重生,必然瞒不过罗兽。罗兽虽未全部复苏,但是也可以通过气运影响我族。因此……”

“哈!”琴儿冷笑一声,“这么说,你们是想要赤雪城替你们背这个黑锅了?”“不,不,”利默急忙解释道,“我大哥说这里可以遮蔽天命,罗兽是察觉不到的。”琴儿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又问道:“那你说的‘胎骨等不起’又是何意?总不会是他快要复生了吧!”

“这个……”利默迟疑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道,“因为这胎骨之中蕴含着极大地生机灵性,乃是绝佳的炼器之材,往往有人为得胎骨而潜入我族。若是落入仙家之手还好一些,不过是成为器灵甚至有机会修成散仙;若是落入邪魔之手,便会惨遭炼魂之苦,不得超生。而我身上的胎骨,已经被人发现。只不过因为我还算机灵才没让那些人得手。但是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这才来求你。”

“那你就不怕我活着是城主将这胎骨用来炼器?”琴儿问道。利默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不会!”琴儿不由失笑:“看来赤雪城的名声还不赖嘛!”又忽然收起笑容,脸若寒霜:“你呢?不远万里而来,该不会只是为了送这胎骨吧!”

虽明知眼前此人与慧蘅宫的关系,也知道自己照实说可能会激怒她而前功尽弃,但利默仍然没有说谎:“不错!我还为了在此修行好拥有报仇的能力!”琴儿眼中寒光暴闪,紧盯着利默:“你伯父都可以借由胎骨重生,你的父亲就不行么?”

利默毫无畏惧地看向琴儿,语气中有一丝悲伤:“他生机尽绝,炼不出胎骨的。”二人就这样对视,好一会儿琴儿才又开口:“最后一个问题。骨突族既然体质特殊,为何骨突戈突还要追求雪玉屑?”

利默一愣,显然没想到琴儿最后会问这么一件私事,呆呆答道:“我族……我族还是可以与外族通婚交·合的。只不过这样一来所生的后代就不具有骨突族的特殊体质了。”琴儿点头,若那突骨戈突有其他心思,自己饶不了他!她看眼利默。缓缓起身:“随我来吧!”

沉溪花海。

徐天风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也是到了该离开之时。疾风虽然万般不情愿,却也没有违逆徐天风的意思,反而像个小媳妇儿一般给他收拾着行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徐天风心生感动,在她又一次从自己身边经过之时一把将她抱住。

疾风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徐天风贴到她耳边,轻声问道:“你,真不与我一起出去吗?”疾风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我又不会武功,又什么都不懂,只会拖累你。”“疾风……”听她语气凄然,全不似往常欢快,徐天风心中一痛。

“好了好了,”疾风拍拍他手,反过来安慰他道,“反正我一个人也习惯了。再说,你又不是不会来了。我再给你装上几瓶药膏。万一受伤……呸呸呸!你才不会受伤。那就当做纪念,看到了就要想起我哦!”说着挣脱他的怀抱,冲他笑了一下。

虽然她笑得灿烂,但眼角的泪花又怎么瞒得过徐天风的双眼?徐天风看着她的背影,忽然生出放弃一切,不再出去的念头。但是想到二哥魏子通的血仇,他又强自将这念头压下。忍住悲愁别绪,接过疾风递来的大大的包裹。这个女孩儿,怕是把自己能想到的能用得上的东西,都塞到这里面了吧!

溪水潺潺,两个人默然无声的涉水而行。脉脉花香袭来,徐天风心中,只愿这溪水永无尽头。但是尽头已在眼前,疾风小跑几步,指着前方不远处的石碑说道:“就是这里了!你看,这里还是悬崖,不是瀑布。”

徐天风上前几步,举目一看,目瞪口呆。只见前方一道山壁高耸入云,而溪水流至此处,竟是顺着山壁蜿蜒而上,恍如瀑布倒流。“这……这……”如此奇景大逆常理,徐天风张口结舌,什么话都说不出。

见他这个样子,疾风娇笑起来:“看,我没有骗你吧!只是,这石碑上的字是什么意思呀!”徐天风这才清醒过来,走过去看那石碑。但见那石碑乃是寻常山岩,并无特意之处。正面刻着“沉溪花海“四个大字。再看背面,却是八个小字“沿溪水行,可以出谷”。

“沿溪水行?”徐天风看眼顺着山壁向上的溪水,心中一动,趟着水走到山壁之下。顿时,一股轻盈之力将他托起,缓缓向上。果然,这溪水也是靠着这向上的轻盈之力才会出现如此违逆常理的奇景。

“天风——”疾风的声音响起。徐天风向下看去,只见疾风正冲着他笑,泪水已经留下。“疾风——”不管决心多么坚定,但是至少在这一刻,天风是真的后悔了。

赤雪内城,五瓣峰。

突骨利默在凉亭之下向赤烈雪说着自己的来意。琴儿转身,就要下山。“站住!”一声娇喝,水火走了过来。“水火姐姐……”琴儿笑道。只是这笑不知为何有几分心虚的样子。

水火一把抓起她戴着的造化玉鼎:“你忘了城主的话了吗?还是说你打算牺牲自己,成全他们或是就此毁了羽杉?”“我……”琴儿默然。她的确没有按照赤烈雪的话把自己的记忆封存在一魄之中放在造化玉鼎里:“我只是不想在最后一刻忘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