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无定三生 第五十三章 月似当时(1 / 1)

赤雪内城,落日坪。

看着剑煮酒三人愕然的神色,赤烈雪不禁抿嘴一笑,盈盈转了个身:“看准了,本城主可是如假包换的女人哦!”“咳!咳!”剑煮酒三人尴尬地干咳几声,佛无量甚至闭上眼念了几句清心咒,驱散那映在脑海中的诱惑身影。

嗔道人虽也固执,但在一些事情上倒也洒脱,率先开口道:“城主是男人也好,是女人也好。既然现身,想必已经知道我等来意了。”赤烈雪颔首道:“不错。”嗔道人道:“那就请城主告知我们吧!”赤烈雪却微一摇头:“不行!”

“嗯?”嗔道人脸一沉,正要发作。赤烈雪已咯咯一笑:“贵客远来,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请随我来。”听她这么说,剑煮酒心中咯噔一声:不在这里说,莫非事有蹊跷?见嗔道人还站在那里不动,忙推了他一把。嗔道人被他一推,也恍然明白过来,举步跟上引路的赤烈雪,心中也沉了下来。

赤烈雪带着三人经过山门的时候,式洞道机仍然抱剑站在门外,只不过又多了个突骨利默在一旁虎视眈眈。剑煮酒见了正要开口请赤烈雪通融通融放他进来,却不料式洞道机一见三人竟然跟在那个女人屁股后面,竟是哼了一声侧过身去,一副不屑的样子。他既然这样,剑煮酒也就不去做什么好人,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赤烈雪虽然没有回头,却好似什么都瞧见了,轻声一笑:“当年上五门的人进来时,也如他一般一副清高倨傲的模样,仿佛整个赤雪城在他们眼里都是污秽肮脏。说来你们可能不信,他们虽然对我不屑一顾,我也尽知他们来意,却仍好言好语,将内城诸般禁忌一一告知。谁知越说他们越是不信,甚至跟我对着干,偏偏去那禁忌之地。于是有人死了,于是更坐实了我邪魔外道的名头。”

剑煮酒听得暗暗点头:非正非邪最是尴尬。或许许多邪派眼中还有中间地带,但在正道眼中,即使你现在不作恶,将来也许就会作恶。既然将来也许会作恶,那你就不是好人。自己的师门,不也常被那正道人士另眼相待么!

佛无量却是心中冷笑:你明知他们倨傲的态度,还偏偏要说些什么种种禁忌,不正是故意去刺激他们么!

倒是嗔道人心中无所谓:行走江湖,尤其是到这等秘境探查,本就是生死各安天命的事情。赤雪城主能明白告知诸多禁忌,无论是好心是故意,都算仁至义尽,即使出事也怪不到她的头上。他现在只关心老友一行的最终下落。

一行四人缓缓走到天垂之下,分宾主坐定。嗔道人终是忍不住开口:“敢问城主,那蜀山正宗的灵台子、空蒙子与祈方子一行,最后是去了哪里呢?”“他们?嗔道人怎么单单只问起他们呢?”赤烈雪似乎明知故问。嗔道人也不戳破,淡淡答道:“老友故交,故而一问。”

赤烈雪微微摇头:“实不相瞒,他们最终到了哪里,我也不知道。”“这……城主怎会不知?”嗔道人自是不信。赤烈雪一叹,道:“赤雪城的黑渊,三位想必听过。”

赤雪城黑渊?三人乃是先天一级的人物,又怎会不知。嗔道人想起什么,惊道:“莫非……”赤烈雪重重点头:“不错。他们一行,正是去了那黑渊!”

外城东门。

自从与羽杉一战失利的金剑若失踪,曾在赤雪城势焰滔天的圈地帮烟消云散,渐渐成为赤雪城中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可今日的东门,一身红衣的金剑若再次出现。他抱着从不离身的赤炎站在门洞之下,毫不理会旁人的指指点点。

算算日子,夜阎摩向家里求得援兵今日就该到了。本来今日并不打算亲自来的,而是让翎羽山庄的徐标或者其他人来城门迎接。可是一来徐标等人不认识夜家的人,二来那援兵之中不知是谁怎么大胆,竟是点名让自己来城门迎候。金剑若憋了一肚子的火,若不是因为心中认定杀这些人会污了自己的手,这城门之下早已血流成河了。

马蹄声远远传来,金剑若抬头看去,一队红衣骑士缓缓行来。总算来了!金剑若心中欢喜,但自恃身份,仍然站在远处等他们过来。蹄声嗒嗒,队伍越走越近,已经能看清马上之人的面容了。金剑若扫视一番,不知是看到了谁,脸色大变,急忙迎了上去。

“吁——”骑士齐齐勒马,等他过来。金剑若急忙加快了脚步,穿过护持在前面的几骑,在居中一骑前面停下,抱拳躬身:“圣……”“嗯?”马上之人冷冷一声。金剑若急忙改口:“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就不能来么?”马上的大小姐悠然一句,却是没有丝毫的客气。“不是不是,”金剑若额头汗珠滴落,“大小姐身份何其尊贵,亲临此凶险之地,若有个一丝一毫的闪失,小人……小人吃罪不起!”

“哈哈,”大小姐一笑,“这等话竟是从金护法口中说出,真让我不敢相信。放心,我既然敢来,就是做好了一切准备,什么事都不会怨你。进城吧!”话已至此,金剑若还有什么好说,只得深深一揖,转身带路。

城楼之上,月铠居高临下,看着这一行人入城,开口道:“金剑若现在在哪里落脚?”站在他左边的碎金答道:“金剑若现在在东城寄人篱下,但是在南城尚有从前占下的宅子。这次来这么多人,其中又有让金剑若卑躬屈膝的人物,自然是在南城住下了!”月铠点头:“碎金,只会雪院主,让她留意!”“是!”右边的碎金应声去办。

南城,春秋棋院。

飞符传书至,雪舞抓住看了,眉头微皱:“安静太久,又要起波澜了。五行,看着他们!”“是!”五行行者答应一声,御剑而去。一寸妖刀看着他遁光远走,回头道:“少主,没我事儿吗?”雪舞瞥他一眼,笑道:“你急什么。他们又走不了,害怕以后没事做吗?”

江南,微微地下着雨,驱散人心头的浮躁。就连羽杉的心情也似乎开朗了许多。只是,想到与她说过的将来走遍天下,他的心就疼痛不已。琴儿,琴儿。只有想到这个名字他的脸上才会露出微微的笑意。抬起头,天边又出现了她的笑脸。

“哧——”书符飞至,羽杉伸手抓住。这些天来书符不少,都是鬼面他们发来的。羽杉一一看过,却没有回信。不过这次的书符似乎有些异样,不是书简而是传影简,打开之后是一个少女在院中扑蝴蝶的画面。

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也没有声音,但是羽杉仍然感觉到了那少女的欢乐,一种简单纯粹的欢乐,让羽杉也不由心情大好。只可惜……只可惜不是琴儿。等等,琴儿?那少女的身影……

羽杉急忙再看,画面已经消失。再次打开书简,却只剩下“杏花村”这三个字。“杏花村……”羽杉眼中,希望的光芒全被点亮,“皓月,我们有地方去了!”

杏花村。

经历过上次被人围追堵截之后,少女在院子里窝了好几天都不敢出去。其实以前没出去过的时候她不知已经在这院子里呆了多久,从来也没有感到过厌烦。只是,见识到外面的世界之后,那种向往就如同少女怀春的心绪,是怎么也止不住的。

尤其是今夜明月在天,夜空无星无云,旷野寂静无声,不正是外出的好天气么?可是……可是那些人,好凶的!那有什么,躲开不就好了!嗯,有人就躲开!经过内心小小的争吵,少女纤细的手轻轻推开了柴门。

“这么好的月光,若是琴儿在,会说些什么呢?”旷野之中,羽杉斜倚杏树,望月低语。面前的篝火上,一条肥大的鱼儿烤得正好。“此处就是杏花村了,她……她……”羽杉没来由得紧张起来,“我……我应该喝点儿酒的!对,喝点儿酒!酒……酒在哪儿呢?”羽杉说着起身,四下寻找起来。

皓月静静地站在一旁水田边低头饮水。忽然耳朵一动,猛然扭头,却是什么都没有。

羽杉在杏树林中转了几圈,竟真找到坛不知是谁封入地下的老酒,兴冲冲地回来,却发现烤好得鱼不见了。“皓月!”羽杉低喝一声。偷吃的事,它可没少干过。冤枉!皓月低低嘶鸣一声。

不夸张的说,羽杉和皓月在一起的时间比他跟琴儿在一起的时间都长,自然听得懂它的意思。“唔——”许是因为那书简的关系,羽杉心情大好。略一思索,将酒坛放下,转身而去。

江南水乡,鱼是最多的。不多时羽杉便提着两条肥美的鲈鱼走了回来,架在火堆上烤着。一晃酒坛,果然,少了一半。自己放在一边的水囊也不见了,地上隐隐一片水迹,似乎是水囊破了。

羽杉一笑,也不理会,专心烤鱼。不一会儿香气便随着夜风四处飘散,安静的原野上,似乎响起咽口水的声音。羽杉面带微笑,端起酒坛猛灌几口:“好酒!”“咕嘟!咕嘟!”皓月的喝水声似乎太大了些。羽杉放下酒坛,忽然身形一动,探手抓出。

“啊——”水囊落地,一个身影惊惶而逃。羽杉身形如电,紧紧追上。不知为何,没跑几步那身影便摇晃起来,似乎体力不支的样子。羽杉紧跑几步,一把抓住。“啊——”少女惊慌的声音响起,羽杉一怔之时,只见月光之下,那少女猛然回头。羽杉身躯剧震。

月似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