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滩在大战,已血流成渠,流入了江水之中,染红了江面,许多浮尸在向下冲走,十分扎眼。
此时的河滩防线,双方人马在拼杀,不过大华军队完全占据了上风,前后夹击,梁军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已经没了,变得腹背受敌,已经溃不成军。
战斗区域都是负隅顽抗者,大多数梁军士卒在逃散,冲入了河岸的茂密山林,利用复杂崎岖的地形,逃匿躲避。
逢林莫入,大华军队在追击,却不会追入山林,以免被打伏击,而且那种地形追杀,很容易激发逃命者的困兽之斗,所以,只要逃入山林内的,就不再追杀,而是重点围剿防御区内还在抵抗的梁军。
“杀啊——”
河滩上,大华军队发起总攻,战舰全部开闸,甲士呼啸而出,排山倒海的势头倒卷而上。
防守后方,麦孟才带兵杀入梁军阵地,断其后路,直插项背,完全困住了所剩不多梁军。
战斗又持续了半个时辰,就进入了尾声,厮杀声收敛,归于平静。
河滩阵地区,硝烟飘散,尸体横七竖八地陈列,地上首级、残肢、肠子到处都是,肝脑涂地,一片狼藉。
薛万备下令清理战场,然后修缮渡口河道,确保战舰能够靠岸停泊。
这里由薛万备带兵驻守,控制了渡口,随时准备应战逆江而上的梁国援军。
麦孟才上前跟薛万备打了招呼:“薛将军,进攻河滩渡口,可有难度,你们完成的不错嘛!”
薛万备并没有傲慢,也是苦笑道:“也幸亏你们伏击及时,杀入后方,才使得前线进攻的伤亡降到最低,应该感谢麦将军及时带兵来配合啊。”
麦孟才摆手道:“哪里哪里,没有你们在前线猛攻,梁军的狼烟也不会这么快发出求救,你们水军功劳是很大的。”
薛万备搂住他的肩膀,笑道:“哈哈,你我两兄弟,就别在这客套了,功劳多少,需要李元帅来定夺,上报朝廷,陛下封赏,我们说的也不作数,完成军命乃是我等天职。”
麦孟才也笑了起来,平时与薛万备同在李靖账下任裨将,出生入死很多次,所以交情莫逆,笑着点头:“不错,客套完了,该回去向大帅复命去了,你的队伍伤亡人数统计出来没有,我一并带回去,呈给大帅。”
“差不多了,军务司马和随军主薄,正在统计、核实,在等片刻,就能可算完,写一份折子,我跟你同去见大帅。”
“如此甚好!”
一盏茶的工夫过后,两队伍统计伤亡人数和战绩完毕,麦孟才带着本部人马,薛万备带了五百亲卫护队,一起赶回峡州城下,向行军元帅李靖汇报战果了。
李靖暂时没有下令攻城,而是围而不打,下令在城外原地扎营,过万将士挖壕沟,筑堡垒,埋鹿角,每隔八十步竖立起一座高高的哨塔,建立辕门,点将台等,这将会有一场鏖战,不急于一时,寻找机会下手。
把防御工事建立完善后,防止对方的攻击,越是稳固,布军严密,给城内的守军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
主营寨设在一处矮丘之上,这是峡州西北一处高岗山丘,就地利用树林山势,乱石丘凿等种种天然条件,砍木立栅,插上密集的马矛,防止敌军骑兵夜里出城突营。
成千数万将士齐动手,挖出长达数里的壕坑,与峡州城形成彼此对峙之局。
黄昏来临,只见数里灯火如星光,漫山遍野尽是营帐,军威浑然,肃杀冲霄,使人见而心悸。
薛万备和麦孟才带着队伍回来,留下本部人马在营地等候,他二人来到了主帅大账,拜见李靖。
账内一些将佐正在围绕地图,听李靖讲解攻城的步骤,见薛万备、麦孟才两员虎贲之将到来,知二人今日战功,都肃然起敬。
“拜见大帅!”
“不必多礼,两位将军辛苦了。”李靖面带微笑,负手走到桌案前坐下,要听一听二人的汇报作战情况。
薛万备和麦孟才拱手递交了写满战绩成果和士卒伤亡的折子,侍卫传递,李靖接过来翻看,一边听着二位将军描述。
此次作战,歼灭梁军万余人,逃散了一半,还有七八千被俘虏了,关押在渡口处的临时营地。
而自己一方,两支队伍分别伤亡三千人、七百人,对主力军影响不大。
“战绩不错,这一次胜得漂亮,两支队伍都有功劳,本帅会根据两支队伍发挥的作用,以及杀敌情况,给予评估,上报兵部,到时候封赏由朝廷定夺。”
“多谢大帅!”
这时候,一位谋士起身道:“大帅,这些俘虏接近万人,可不在少数,我军粮草有些紧缺,如果再养着如此多的俘虏,怕是有些不妥。属下有一计策,不如把这八九千降兵,分散在峡州四面,然后给他们武器,全部换上咱们的衣甲,用墨汁涂脸,看不清容貌,然后用来攻城,我军派果敢直士负责在旁督战,如果有不尽力,或是退后者,就直接斩杀,这样彼此消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倒是好利用一把。”
在场的将领闻言,都微微点头,虽然谋士用计,向来阴狠毒辣,但的确好用。
如此一来,既能解决俘虏关押的危险,也能解决耗粮问题,把降兵用来攻城,对抗城头的守军,相互伤亡,并不损耗自己的兵力,的确是个好法子。
换了衣甲,涂抹面容,使得守军无法认出,一旦上了战场,杀红了眼,谁也顾不上谁了。
而且身边跟着督军,后面又是弓箭手瞄准,谁也不敢不尽力,或是临阵倒戈。
李靖沉思一下,目光扫了一眼,见场内的将佐们,并没有反感这个计策,也没有其它不同意见,微微点头,也赞同了此计策。
以前李靖觉得,这主帅只要懂得行军打仗就成,但随着他出兵南下,独立领兵,李靖才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在军中,也需要讲政治,讲平衡,讲策略……就比如,谋士与武将之间的见解冲突,将佐之间的攀比功劳,相互嫉妒等待,需要平衡与安抚。
如今,李靖觉得自己做统帅久了,似乎也像半个政客了,不过,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束缚,更喜欢做纯粹的将帅。此时,压住其它想法,开口道:“就这办了,明日三面攻城,给峡州城内的守军留一个退路,如果能威慑他们早一点逃走,峡州轻易拿下,就更好了,不宜再次耗费掉太多时间与兵力。”
“末将明白!”诸将拱手应喏,领命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