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忠勇武烈之士,因其高义,素为世人敬仰。
这种敬仰,绝不仅仅局限在人族生活的地域,蛮荒大陆上,亦是如此。
正是深知这一点,象天幽才会在怒斥那些象人族高层时,故意将他们遇到危难时的坦然,也一并高声地强调了出来。
前者这么做,的确收到了意料中的效果。
当那话语之声,落入段龙耳中时。他的眉头,也是轻轻一挑,甚至连那再次看向象人高层的目光,都开始较先前明显地减少了一些不屑。
“呵呵,段兄,还请不要与这些莽夫一般见识。他们毕竟与段药王打交道的时间太短,彼此之间难免会有些生分。但我却是明白,象人族之所以能够有今日的强盛,皆是与段药王有着莫大的关联。所以,我可以在此担保,即便此番出现什么意外,象人族也绝不会做出那种恩将仇报之事……”
从父亲别有深意的神色中,象不傲显然也是读懂了什么。他上前一步,便是站在了段龙的身边,不失时机地插嘴道。
“额……”
段龙并非不知好歹,见身为一族之长的象不傲,把话都说到了这个分数,他自然也就不好再继续地去争辩什么。
随口应了一声,段龙便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屋舍内的三人身上。
随着象通天体内那狂暴的元力,被段云通过元精这个媒介,不断地吸收,他的气息,逐渐地微弱了下去。
只不过,任谁都能够看的出来,在象通天气息变弱的同时,他那原本几乎已经膨胀到了某个极限的身体,却如同被戳破了一个缺口的囊袋一般,向着正常时的形态,缓缓地恢复着。
“总算是控制住了啊……”
擦去了脸色的汗珠,段云也是停下手来。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湿透,紧紧地贴在了身上。
其实,这倒也难怪。毕竟,无论换做是谁,当身边放着一颗定时炸弹,都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一些紧张和恐惧的情绪。
更何况,那可是一名实力远超自己的“人肉炸弹”啊……
“小骨,你那边没问题吧?”
带着些许的后怕,段云微微定了定神。他再次检查了一下象通天的身体,确认对方不可能再出现自爆的危险之后,方才对着身边的段骨,开口道。
“嗯!”
段骨点了点头。不过,接着他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脸色一变,指着段云手中的元精,惊声道:
“大哥,你看那东西的颜色!”
顺着段骨手指的方向,段云忙低头望去。这一看之下,他不禁也是大吃一惊。
那原本银白的鱼形元精,居然隐隐间多出了一种淡淡的死灰之色!
“这……这怎么可能!”
自打从蕴元池中得到元精之后,段云一直用它来储存那些超出自己负荷能力的元力,可万万没想到,这一次,竟是有着死气,悄无声息地灌注到了其中!
这么下去,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察觉到元精那尾巴的摆动频率似乎比平时缓慢了许多,段云顿时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仅有他才可听到的声音,却是忽地响起:
“小子,莫灰心,福祸相依,这对于元精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尚未可知呢……”
对于这道声音,段云再熟悉不过……
正是,阚泽!
“阚老?你怎么又是这么久不露面?”
为了不想让人看出什么,段云选择了背对外面的众人坐下。他向着段骨使了一下不必理会自己的眼色,便是将神念悄悄地渗透入碧玉葫芦,与阚泽交流道。
“废话,你们修行者累了要睡觉,难道我这老器灵就不能偷个懒么?”
阚泽嘿嘿一笑,并没有多做解释,反倒是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将话锋一转,接着道:
“你难道没有发现我这老头子的变化么?”
“变化?”
段云这才注意到,阚泽的确是与以前有了极大的不同。后者原本的山羊胡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浓密的络腮胡代替,就连那额头的皱纹,也是消失不见,宛如一副中年人的模样。
“阚老,你打扮的这么帅,这是要去相亲么?”
见惯了阚泽那糟老头子的造型,再面对这个眼前的中年人形象,段云一时也是有些难以接受,他砸了咂嘴,尴尬地笑道。
“我倒是想……对了,要不,把你那火云枪里的器灵介绍给我?”
阚泽知道段云是在开自己的玩笑,他不仅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反倒是顺坡下驴,将贼溜溜的双眼,猥琐地盯向了段云储物戒中的火云枪,在其嘴角,甚至还有着涎水,滴落下来。
“还是算了吧,那位姑奶奶,我可惹不起……”
没好气地白了阚泽一眼,段云的脸色,也是严肃了起来,道:
“言归正传,你说的福祸所依,是什么意思?”
将头发用五指梳了下之后,阚泽这才装模作样地负起双臂,叹了一口气:
“想必你应该还记得,当初自己从修习内力改为修习元气的过程吧……”
“天地间的能量,对于你们这些生物而言,最多只能容许一种,存在于体内。然而,对于元精这种夺天地造化而生的东西而言,却并非如此……”
“而我所说的福祸所依,便是由此而来……”
见段云还是有些一头雾水,阚泽伸了个懒腰,继续道:
“死气本身也属于众多能量形式中的一种。在大多数情况下,它乃是作为大多数其他能量的敌对存在,但万事并无绝对……”
“就比如水火。在世人的认知中,这两种东西就如同是天敌一般,相互克制。可又有多少人知道,水从何处来,火又是如此产生的?”
“我曾有幸听老主人为门下弟子讲道,故而对于水火之说,也是略懂一些……”
提到“老主人”三个字,阚泽的脸上,也是流露出一种哀伤。
沉默了许久,后者才仿佛是从那种无可名状的哀伤中,解脱了出来。缓缓转头间,他将语速减慢了许多,似是说与段云,又似是说给自己:
“钻木取火,然无水何以成木?”
“销金为水,金纳土中,然无火何以有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