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眼神如同刀子般扫过，带来的是彻骨的寒意，囚徒们踉跄倒退，小心的靠在一起。

梵侧了侧脸，“你没事吧。”他对着紫瞳问道。

紫瞳缓缓的摇了摇头，看向梵的眼神里忽然带着些许的茫然和追忆。

许是意识到了什么，梵立刻转回了脸，转而淡漠的目视着惊慌的囚徒。

“继续，为什么要停？”他平静的语气好似不带一点愤怒，又如同暴雨前短暂的寂静。

“我，我们……”

“你们好大的胆子！”平地起惊雷，梵的这声怒吼没有掩饰他任何的愤怒！

“我们没有参战，作乱的是他们！”保持中立的囚徒们纷纷倒退，以最快的速度撇清干系。梵的力量他们全都亲眼见证过，这等关头他们哪敢半点犹豫？

就在这时，库房的侧窗突然传来一阵声响，众人循声望去，竟是一队从库房侧窗外鱼跃而入的陌生人！

“准备战斗！”雷克多毕竟身经百战，第一时间就有所反应，即使身负重伤匆忙间也不坠任何声势。

然而梵却伸手压住了雷克多，“自己人，不用担心。”

细看这鱼贯而入的几十人，各个灰头土脸，还有不少人身上带着伤，分明就是刚才经历过一场恶战。

“k？”紫瞳不由的轻声询问，毕竟这些人看起来太过可疑，更重要的是他们可都带着武器！

梵喉结一动想要解释，不知怎么的又半途终止下来。

“杀了他们。”嘴唇微微开阖，梵冰冷的吐字道，他依旧坚持着之前的选择。

他们指的是谁，在场的人们自然心里清楚，于是那些先前参与作乱的囚徒们纷纷求饶。甚至不惜跪地乞怜。

可梵的决定哪是他们能够更改的？

“k……放过他们吧……不要杀人……”紫瞳居然轻声劝道。

梵蓦然的转身，崎岖而布满疤痕的脸上像附着一层万古不化的冰。

“杀了他们，然后离开。”梵经过紫瞳身旁。没有任何解释的话语。

紫瞳怔然站立，曾有那么一刻。当k那宽阔的背影如同高山般站在自己身前，竟与记忆中那同样宽阔的背影莫名的重合在一起，他们侧过脸的表情是那么的统一，那一刻她以为他就是他。

可美好的幻想终究只是幻想，仅凭着k的这一句话，紫瞳就知道她还是认错了人。真正的梵不会拒绝她，也不会这样冷漠的无视她。

她还记得多年前的那个雪夜，有人偷袭了她藏身的山谷。那个男人也是如同神兵天降般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而后一瞬便扭转战局。

那时候的她恳求他放过敌人，他答应了，很干脆。

他很冷漠，但对她却很温柔。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很冷漠，但也包括了她。

所以他终究不是他，紫瞳苦涩的闭上了眼。

耀目的光剑如同雨点般落下，鱼贯而入的后来者很快淹没了正跪地祈饶的囚徒，短暂的惨呼之后。几具尸体冰冷的陈列在地。

全程观看了一切的其他囚徒寒蝉若噤，不禁庆幸此前并未受到蛊惑。

解决完作乱的囚徒，那几十名后来者里传出声音。“我们的命是你救的，我们本来也是为了跟你才来到这里，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你不妨告诉我们，我们自然全力配合。”

“先把多余的武器每人派发下去，至于下一步的计划？集合我们所有人的力量，正面冲破封锁！”梵果声开口。

“这……”这些人不禁面面相觑，这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这是唯一的活路，信不信你们自己选择。但是我提醒你们一点，一旦做出了决定。就算是死也要跟我一起走下去，否则的话。半途放弃的人，你们的命运不会比他们好上多少。”梵冷冷的指着那些死去的尸体。

稍许的沉默之后。有人咬牙吼道，“老子就算是死也不愿再被抓回去！与其这样，倒不如拼上一把！”

“对！拼了！”他的吼声顿时招来一片附和，既然手里有了武器，他们的底气自然也都足了起来。

“那就别再浪费时间，现在就出发，你们在外集合，我随后就到。”梵大手一挥。

看着最后一人跑出仓库之外，梵冰冷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痛楚，他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血，而后颤抖的捂着胸口。

这后来的几十人正是先前尾随他而来的其他囚徒，没成想在如此接近库房的位置被军队发现，起初没有武器的他们大大处于劣势，而当梵发现了他的踪迹之后，果断的决定救下他们。

一场夜幕下的暗杀很快给局势带来了决定性变化，收缴来的武器自然来自于修玛士兵，解决完战斗的梵马不停蹄赶了回来，没成想一回来就见到这样的局面。

好在一切都还不晚。

至于他准备全力冲关的决定，自然不是一时脑热，自他决定救下这群人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这个计划。

奥里奇已经发现了他，此时再遮遮掩掩已是无济于事，倒不如趁着奥里奇调兵回防的时间差，强行冲卡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否则的话，想要脱离这座戒备森严的城市，难比登天！

想着想着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方才紫瞳看向他的，那种茫然而又复杂的眼神，这对眼睛里包含的一些东西，让他那饱含痛楚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抑郁。

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奥里奇的这一剑竟然如此的难以愈合，按理说以他的体质，削肉剔骨都不至于危机生命，这样的剑伤就算没办法迅速愈合，也不至于完全束手无策，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可是又一次经历过未知的进化之后！

如果以他现在这样的状态，再次遇到奥里奇无异是死路一条。无言的吐了口气，梵闭上了眼睛后又复而睁开。

犹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也并非果断，而是一种介乎于两者之间的复杂。

他回身看向身后，沉寂的夜色之下，那里躺着几具尸体，尸体还有余温，还在淌着血。

“你赢了，你们赢了。”不知所谓的话语背后，是梵挣扎而又彷徨的内心，没人知道此刻的他内心有多少的痛苦。当一个人终于决定违背自己的底线的时候，当他再也无法假装的自欺欺人的时候，当他的最后一点坚持被现实折磨的遥遥欲坠的时候。

当向左即时天堂，他只能背负起更为沉重的坚持义无反顾的转而向右的时候。

每个人或许都会终将变成自己原本讨厌的模样，总有一股力量逼迫的你不得不做出选择，违背自己的理想，在现实的力量下一步步脱下华丽的坚持，直到最后，一无所有。

想要拥有，必先舍弃，力量，金钱，感情，梦想，一切都不外如是。

没人可以一帆风顺，没有人。

所以当明知天堂的路口向左，又有多少人只能选择了只身向右？

寂静的库房之中，一阵头皮发麻的吸吮声响起。

坚持？

或许什么都不是。

ps：(ps: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