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春和院。
小桃一直愁眉不展,她忧心忡忡地问道,“小姐,是不是大事不好了”
跟在小姐身旁久了,怎么看,都觉得那静贵妃今日来者不善。
云羲和整个人松散下来,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原以为自己就过分敏锐了,谁曾想这还有个更杞人忧天的!
“瞧你,这才哪到哪啊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了放心吧,纵有张良计,我亦有我的登云梯!咱们呀,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心底清楚,自来君王多疑,如今的皇上秦苍也不能例外。
但大顺太平多年无战事,满朝武将,暂时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将云家取而代之的。但树大招风,也是该给父亲提个醒。多提拔提拔军中的可用之才,好将手中的兵权分出去。
这桩事情虽然重要,但还没有紧急到一时三刻就能要人性命的地步,故而可以慢慢筹谋。
转眼就到了春花宴前夜。
云羲和这几日特意吩咐了小梨,让她多缝制几个香囊,小梨也是个实诚的性子,一下子缝制了二十多个。
幸好她先前买的香粉足够用。
她按比例将调配好的香粉放入小巧的香囊中,一堆是用来解酒散药的,拿去给随行的丫鬟婆子带着。还有一小堆是她专门给自己调的,则是拿来自保的。想了想,她又特意为母亲林氏调制了一只驱蚊防虫的。
好不容易做完这些,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见窗外的夜色已经暗了下来,眯了眯眼,“小梨,给我倒杯茶水来。”
“想喝什么茶”一道冷冽的声音饶有兴致地响起。
云羲和噌的回过头来,只见屋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消瘦的身影,她当即炸了毛,“秦玄凌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她一时情急,连王爷这个尊称也顾不上喊了。
“很意外吗”看着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秦玄凌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好整以暇地送到她面前,“又不是第一次了。”
云羲和:“”
纵然她再看得开,听到他这虎狼之词,也有些忍不住微微脸红,忍不住反唇相讥,“怎么,难道咱们的玄王爷经常爬闺秀的窗户吗”
喔,这语气,是生气了
秦玄凌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眯了眯,忍不住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本王倒是想,只不过先前并未有闺秀告诉本王,她住哪个院子。”
云羲和轻哼一声,语气已然有些不悦:“那是事出有因。”还不是为了给你解毒
秦玄凌则是见好就收,他回身指了指自己带来罐子,“本王此番前来,亦是事出有因。”
云羲和眼前一亮,是她放水蛭的罐子,当即收了收不悦的神色。
那水蛭吸饱了从他体内拔除的毒素,本身也就成了毒虫,若是丢了可甚是可惜呢。她那日情急之下将它交给秦玄凌,想着什么时候找到机会再向他讨要。没想到他竟还主动给她送来了。
“多谢王爷,是臣女想窄了。”云羲和展颜一笑,能屈能伸。
秦玄凌瞧着那抹灿烂的笑意,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语气温和道,“不必客气。”
他转而伸手翻动着桌上堆得如小山一样的香囊,“一个春花宴而已,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春花宴,高门贵族的年轻男女最热衷最推崇的宴会,打着赏花作诗的名义,彼此相看试探。
在他看来,实在是俗不可耐。
她看了看她,“臣女手无缚鸡之力。但席面混杂,臣女带这些香囊,有解酒提神的,有消百毒的,还有”
秦玄凌把话接了过去,“还有作弄人的。”
云羲和也没有理他,而是拔下头上的簪子从那罐子中细心地挑选了一只死去的水蛭,放在研钵中细细地研磨着,头也不抬道,“王爷想试试吗”
秦玄凌拒绝得干脆:“那倒也不必。”
也不知道为何,跟他说话总是忍不住唇枪舌战起来。
但与他相处,却是越来越自然了。
云羲和唇角带着笑意,将那研磨好的毒虫粉末,加入到其中一个香囊中,随手捡起一个解酒的香囊朝他丢了过去,“那臣女便送一个给王爷防身吧。”
秦玄凌伸手抓住,接过来闻了闻,倒是药香扑鼻,“又是什么灵丹妙药”
他见云羲和出手施展医术的这几次,几乎可以称得上枯骨生肉,并不像寻常大夫只能治个头疼脑热的。
故而她给的东西,哪怕只是个香囊,他都觉得不是俗物。
结果云羲和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王爷这话说的,仿佛臣女是什么坑蒙拐骗的江湖道士一样。那香囊调配的不过是解酒的。”
秦玄凌:“”
他长这么大,不记得自己有过什么喝醉的记忆哦。
秦玄凌抽着嘴角,抬手将那香囊又抛了回去,意有所指道,“还是你自己留着吧。那春花宴啊,谈花饮月赋闲,就怕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云羲和也不恼,她将那抛回来的香囊放回那一堆,清冷妃凤眸中水光盈盈,看着秦玄凌道,“既如此,便多谢玄王爷提醒了。”
他在这磨磨蹭蹭地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暗示她注意安全吗
秦玄凌倒是一点都没有被拆穿的不自在,他满脸坦然地起身,踱着步子朝她走来,又将先前抛回来的那只香囊收了回去,道,“本王的蛊毒还得仰仗羲和姑娘呢。”
云羲和透过那一堆纷杂的气味,嗅到他身上那股清幽的龙涎香,那馥郁的气味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似乎要侵蚀她的感官。
她忍不住扶着桌子站起身来,道,“王爷放心,臣女已经在收集药材了。只不过再次之前,每月还需要一次施针拔毒,或许会有些难耐,还请王爷多担待。”
结果就见秦玄凌跟她对桌而站,问道,“每月一次吗”
不难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
云羲和以为他是受不住那难耐的痛楚,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了些许,
“王爷,您中毒已深,若是拔毒间隔时间太久,恐怕您体内压制的毒性会反噬的。”
诚然,那解毒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秦玄凌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好吧。”
静默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人说话,云羲和再抬起头时,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来无影,去也无踪。
云羲和只好叹了口气,等她再准备继续收拾香囊时,却见桌上多了一只凤穿牡丹的步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