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鲁朝全听了,残存的那点困意登时烟消云散,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这人是不是疯了,你成分不好?你一个工人家庭出身,哪里成分不好?”
盛启晖没提海外关系的事,倒不是他信不过鲁朝全,而是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至少现在来说,不说出来是最安全的。
“这个孟大妈一直看我不顺眼,就怕她在招生办胡乱说话,人家信以为真。师傅,我等了十年,才等来这次的高考机会,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如果错过,我……”
盛启晖说不下去了。
哪里是十年,是整整的两辈子。
不用他说,鲁朝全也清楚高考对小徒弟来说意味着什么。
中断那么多年,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考大学,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徒弟错过。
凭盛启晖的本事,一直待在焊工车间,实在埋没了他。
他天生就是块学习的料子。
这次恢复高考,厂里好些年轻工人都报了名,要说这些人当中谁最有可能考上大学,鲁朝全会毫不犹豫地说是盛启晖。
“走,咱们现在就去找吴厂长。”
不敢耽搁,鲁朝全带着盛启晖直奔吴厂长办公室。
吴厂长跟厂办的几个干事讨论完事情,刚准备靠在椅子上眯一会儿,鲁朝全和盛启晖就来了。
知道吴厂长不喜欢弯弯绕绕那一套,鲁朝全客气两句,就把话头转到盛启晖被人陷害的事情上。
“吴厂长,小盛是咱们厂的优秀工人,去年年底拿了先进工作者,还受到冶金工业局的表彰。而且他哥哥是为了保护厂里财产牺牲的,他自己也为厂里争了光,是个根正苗红的好同志。”
“至于别人诬陷他家是资本家,这是子虚乌有的事。小盛爷爷那会儿,家里就已经败落了。解放后,他爸妈、大哥都成了咱们厂的工人,这么多年一家人在咱们厂兢兢业业工作,可是实打实的工人子弟。”
“吴厂长,咱们厂不能让这么好的一个同志蒙受冤屈呀!”
吴厂长听了也生气。
从去年大比武拿到第一名开始,吴厂长就十分看好盛启晖,觉得他是不可多得人才,打算重用他。
这次盛启晖报考大学,吴厂长还特意叫盛启晖谈话,问他毕业后的意向。
盛启晖表示大学毕业后还想回到厂里来,继续为机械厂发光发热。
吴厂长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同时对这个年轻人更是大为赞赏。
这么优秀的一个年轻同志,怎么能任人随意抹黑。
“鲁主任别激动,小盛同志也放宽心。我会给厂办那边交代下去,招生办要是打电话跟咱们厂核实情况,厂里肯定是要帮小盛说话的。”
有吴厂长这句话,鲁朝全和盛启晖都松了一口气。
街道办这边,一大爷没找到魏主任,一问之下,她回家吃饭去了。
一大爷知道魏主任家住在哪儿,等不及直接找上了门去。
去年大杂院拿到了优秀大院,一大爷和魏主任打过好几次交道,两人很是熟悉。
一大爷把事情一说,魏主任没犹豫就答应下来,表示街道办这边会应付好招生办的。
得到魏主任的准话儿,一大爷放下心来,回了大杂院。
他到大院时,盛启晖和苏舸也都回来了。
三个人一碰头,一大爷问苏舸招生办那边什么情况。
苏舸到招生办的时候,孟寡妇已经在那边闹了一通,走了。
孟寡妇找到招生办的领导,跟对方说盛启晖成分不好,是资本家出身,不能让他这样的人参加高考,混进大学生的队伍中。
反映事情时,孟寡妇情绪激动,对着招生办领导口沫横飞,足足说了一刻钟才停。
这次高考,上面说是不论成分,可到下面报名时,招生办的领导还是按照以往经验,保守着来,成分不好的一律剔掉,不让报名。
对孟寡妇反应的事情,招生办领导表示会高度重视,尽快核实消息。
如果盛启晖的成分确实有问题,会取消他的报考资格。
孟寡妇听到取消报考资格几个字,喜不自胜,然而听到要核实消息,心里又有点发虚。
“这还用核实吗,他家就是资本家,不信你去我们大院问问,好些人都知道。你快点取消他的资格,不然我还要向上反映,事情闹大了对你们也不好。”
说到后面,孟寡妇已经带了一丝威胁的语气。
招生办的领导十分无语,这是从哪儿来的无知老太太,以为招生办是她家开的吗。
又解释了几句,可惜孟寡妇油盐不进,赖在招生办不肯走,非要亲眼看着招生办的人撕掉盛启晖的报名表。
招生办领导脸黑了下去,实在忍不了,叫了两个年轻办事员,硬拖着把孟寡妇从招生办里丢了出去。
随后,招生办领导安排其中一个办事员,给盛启晖的单位和所在街道打电话,核实他的家庭背景,看看报名表上所填信息是否属实。
办事员动作很快,二十分钟后两个电话就都打完了。
拿着记录下来的信息去领导那里汇报。
“据街道办回复,这位盛启晖同志的父母和哥哥都是工人,他本人也是机械厂的工人,根正苗红的工人子弟。”
“机械厂那边说,盛同志哥哥为了保护厂里财产牺牲,他本人是厂里的先进工作者,还得到过冶金工业局的表彰,十分优秀的一位同志。”
“盛同志的信息,同报名表上的信息一致,没有问题。”
招生办领导听完汇报后,点点头。
“既然如此,就正常通过他的报名审核。这么好的同志,也有人在背后使坏,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眼红别人。”
办事员在心里赞同领导的话。
先前来闹事的那个老太太,高颧骨三角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啧啧,还好他认真核实信息了,不然差点害了一个好同志。
一大爷和盛启晖又接着回厂里上班去了,苏舸也回纺织厂上班。
三个人临出大院时,正好看到孟寡妇从自家出来,往外倒水。
一大爷没好气地朝她那边呸了一口。
什么人那,一个大院住着,怎么心肠如此歹毒。